“只说送给东家,别的一句话都没有。”
“什么酒?”
“说是叫……人间正道。”
白玉瑕按着算盘的手,下意识挪开了:“难怪带点苦涩!”
伙计抱着坛子:“那这酒……”
“给我给我!”姜安安听着声音便过来了:“送我哥的酒,我给他送上去!”
说着手一招,三坛酒便排着队跟她走,噔噔蹬蹬地往楼上去。
又翘半个班,真呀嘛真开心。
姜安安的亲哥……自然是在修行。
众生僧人在幽冥,而今停驻白玉京酒楼的,乃是仙龙法相——
自天海毁殁,现时正在重修。倒是比别的法身都更努力一些,毕竟从头开始,耽误了许多进度。
姜安安是知晓兄长如何修行的,自己上楼的时候,也没忘了摆弄术法——她只是读书的时候犯困,干活的时候偷懒,修行还是很认真的——上得楼来,却稀奇地看见兄长并未修炼,而是坐在那里写信。
她引着三个酒坛往里走:“哥,有人给你送酒哩!”
眼角余光却拐着弯地往信纸上瞟。
仙龙法相索性把信纸往前一推,任她自看。
这封信是写给左光殊的,信上的内容倒也简单——
“你同舜华游玩天下,颇知享受,有哪些地方好耍,哪些地方是真个壮美,又有哪些名胜,徒具名气,与我一一讲来。为兄适履将出,不可耽也。”
还催上了!
姜安安当即便有些赧然:“哎呀,我还有许多课业未结。上旬的文章积压下来也未写……”
仙龙瞥她一眼,将这信纸投进了太虚勾玉:“不着急,你好好上课。文章千古事,慢慢写就好。我跟你青雨姐姐自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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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安安这边还待咬牙。
那边仙龙又淡然道:“免她睹物思人,带她四处转转。”
姜安安顿时没了计较的心思,挤出一个笑容来:“好喔!”
她自己其实也有这样想法,这几天客栈里帮工就是攒银钱,只恐自己并不能哄得姐姐开心。但要说撺掇兄长出去玩耍,又怕耽误了兄长修行。榆木哥哥能自己开窍,那是最好。
她在书桌旁边坐下来,转而聊些其它的:“我刚在楼下,听着他们议论顾师义顾大侠呢。说他如何不智,不懂得留待有用之身。哎呀,可恶。燕雀安知翡雀!”
顾师义在东海求仁之时,她也赠鸣以照雪惊鸿。是小侠遥敬大侠。
鸿鹄之志不足以状义神,翡雀神凰也,却是恰好。
仙龙静眸无波:“这般看客从不罕见。”
“酒后论英雄,天下英雄,不过如今。闲夫论豪杰,古今豪杰,难堪一言。”
“今人能知前后事,因果尽剖无所遗,难免觉得前人不过尔尔。台上看台下,黑茫茫什么也不真切,常只听得几个尖声。台下看台上,但凡输家,都是丑角。”
他将毛笔挂在了笔架上:“旁观者论当局者,此寻常事,不必在意。”
房间里有片刻的安静。
回过头来,发现姜安安怔怔地看着他,不由得问道:“怎么啦?”
“哥。”姜安安道:“你刚才说话,给我的感觉,有几分像颜老先生!”
书山老儒颜生,后来也路过白玉京酒楼,还给姜安安、褚幺讲了一章《古义今寻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