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知道,知道。”其实不知道,但他认得春香,明白春香是服侍谁来着,冬雪也是见过几次,清楚她是品级高的大丫鬟,只服侍主人家。
“告诉下面的船夫,这个月每人多领一吊钱,算是今日辛苦,这船,便给我停在这里,天亮才准走。”此语一出,两位表妹也不喊痛了,立刻对船夫说:“你敢?”“有什么不敢?”生烟微微一笑,“两位妹妹可别为难船夫,谁让他们住景家的房子,领景家的月银,当然要听景家人的话,即便我是商人之女,庶出千金,我也是明媒正娶的景少夫人不是?”生烟左一句景家,右一句景家,看两位少女脸色变化,便觉愉快……她今天既然靠着韩七才能再活,那么,韩七就是恩人,断不容许有人这样污辱她。
“京城便是在天子脚下人人都得守法,身为主子命奴仆做事,理所当然,妹妹若是因为气愤出手打人,可别怪我不客气。”两位表小姐以及一干女眷日出后才能回岸,早就蔫了,两位表小姐也不梳洗,迳自去汪氏房中告状,说那韩氏不过见她们船只大了些便不高兴,不但命人打伤她们,还不准船夫们回岸,两人又累又倦,求姑姑做主。
汪氏见两个如花似玉的侄女一脸憔悴,头上还各有肿包,一听原来在湖上被困了一夜,自是心疼,立刻就要人去松岭院叫人来。
生烟有点没底,用眼神跟景仲轩求救,嬷嬷却说,夫人交代只请少夫人。
景仲轩知道如果自己坚持干涉,事情只会更糟,再者,也该给生烟自己练练胆量--这种事情以后都还不知道要有多少,她总得知道如何应付,所以也只点了点头,没再说话。
生烟自知绝对逃不过,只好梳妆打扮后,跟着婆婆身边的嬷嬷去了。
“娘没为难你吧?”
“没有,我照实把事情说了一次。”
景仲轩颇为意外,“她信?”
他娘对这两位表妹的偏爱,可是接近不讲理的地步。
她跟舅舅姐弟感情好,侄女儿自是怎么看怎么满意,他刚回京城,舅舅就一家来访,想也知道他娘打的什么算盘。
“原本自是不信的,你那两位表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,说自己绝对没有出口污辱我的出身,说只是邀我上大船去听琴吃果,怎么知道我突然大怒,不但命下人攀船殴打她们,还放任下人对她们粗言秽语,十分难听,眼泪一滴一滴,一下子手帕就湿了大半,可怜到我都怀疑自己精神错乱了,婆婆自然是更不信我,所以我只好发誓了。”景仲轩被她勾起好奇心,“你说了什么?”
他爹虽然不好色,但也娶了四个妾室,外加两个通房,他娘这辈子斗这六个女人,可比他在边关凶狠得多,一般誓言只怕起不了作用。
“我说,婆婆明监,我韩生烟若说谎,这辈子得不了丈夫的心,生不出儿子,到老孤身,丈夫疏远,宠妾欺凌。”对于古代女子来说,这可是毒誓中的毒誓。
汪氏听她如此说,心中已经信了一半,又见两个侄女踌躇,不愿跟着起誓,心中已有数--侄女儿说话刻薄在先,被罚也只是咎由自取,但毕竟从小看到大,在汪氏内心自然还是偏两女孩多,因此只说了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,大家都累了,回去休息之类的场面话。
生烟自然知道婆婆不公道,完全没提两位表妹谨赖她之事,但人在屋檐下,何况,这公道要争出来,也只是让婆婆不开心,何必呢,又不是打仗,还非得分出个输赢吗?
她来这趟,不过是为了求生存,又不是真的要两个姑娘下地狱。
景仲轩听了她这个毒誓,会心一笑,“你倒是聪明。”“是呗。”
“不怕真生不出儿子,得不了宠?”
“我又没说谎。”
“她们没真的跟你说过话,大概以为你是三弟妹那种唯唯诺诺的庶女,受了欺负也不敢说,没想到惹到了母老虎。”他大概是觉得好笑,忍不住边说边摇了摇头,“你没想过万一我娘还是不信你,要如何是好?”“那我只好说,一切都是你教我的,你自己讲过,若是我在府中有什么不方便之处,便说是你的意思便行--不过这当然是最后的大绝招,不到生死关头,不会轻易用的。你放心好了,其实我心里很明白,这事不过就是个开端,既然有了第一桩,就会有第二桩,第三桩,有人想要你的爵位,有人想要我的钥匙,利字当头,什么奇怪的事情都会有。若有状况,我会先尽一切努力解决,真要不行才会拿你来挡,我知道轻重,别担心。”他摸摸她的头,眼神很是欣赏,这女人还是这样有趣……生烟眯了眯眼睛,初夏,这时间太阳有点剌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