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0年代初。
吉宁省春阳市春阳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病房里。
一个年龄约在三十岁左右的男人,站在窗前,表情严峻,眉头紧锁地看着窗外。此时外面大雨倾盆,敲打在玻璃上的每一颗雨滴所发出的声响,于他而言都像是一颗惊雷,让他惶恐,令他不安。
一旁的病床上,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人正靠坐在床头,怀里抱着孩子,可她的心思却不在孩子上,大多数时间,她的眼睛都在男人的身上,眼神中满是担心与不安。
蓦然,男人转过身看着女人,神情决绝道:“这个孩子不能要。”
女人一愣,蹙眉问道:“为什么?”
“眼下是我能否到东平当县委书记的最关键时期,虽然上边有我岳父,可是我自己这边也不能出现任何的差池。据我所知,有人一直在暗中调查我,要是知道了孩子的事情,我不仅当不成县委书记,我的整个政治生涯都会毁掉,我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。”
“我不同意。”女人紧紧地抱着孩子,眼圈通红地说道,“在你当上县委书记之前,我们可以不见面不联系,大不了我带着孩子离开春阳就是了,不要孩子我做不到。”
“你说的简单,你的所有关系都在春阳,你的硕士还没有读完,你去哪里躲?你躲得了一时,你还能躲一辈子吗?你别以为我不要这个孩子只是为了当县委书记,其实我是为了咱们的将来考虑。只有我到了更高的位置,掌握更大的权利,我才能和你在一起,才能给你最好的生活。而现在能帮助我往上爬的人,只有那个丑八怪的父亲,要不是她爸手里有权,我早就跟她离婚了。可是我现在不行,我必须得把这段婚姻维持下去,我在生活方面不能犯任何错误,连隐患都不能有,你就不能体谅我一下吗?”
“别的事情可以,但是在孩子这件事情上,我做不到。”女人的态度非常坚决,“从怀孕到生下这个孩子,别人不知道我怎么过来的,你是最清楚的,东躲西藏,跟做贼似的。现在你让我不要这个孩子,这可是你我的亲生骨肉,你舍得,我可舍不得。”
女人再也忍不住了,眼泪夺眶而出。
男人心情非常急迫:“你能不能从大局出发,为长远考虑?你还年轻,以后生孩子的机会有的是,想生几个我都依你,可这个孩子确实不能要。”
“这个孩子必须要!你太自私了,你也太狠心了,连自己亲生的儿子你都舍得不要,是不是哪天你也会不要我?还总是口口声声说会对我负责,会娶我,你让我怎么相信你?”
男人见女人死活不同意,压抑在心中的怒火顿时喷涌而出,他怒不可遏地指着女人的鼻子吼道:“我告诉你,这件事你必须听我的,没有商量,把孩子给我。”
女人被吓到了,一愣神儿的工夫,怀中的孩子就被男人抢走了。
男人快步走到门前,打开门就将孩子递给了外面的人:“按计划行事。”
外面的人点了下头,抱着孩子就走了。
女人冲到门口,男人一把将她死死地抱在了怀里,女人本来就没有男人力气大,刚生完孩子又身体虚弱,所以无论怎么拼命挣脱,还是没能挣脱男人的怀抱。
女人像疯了一样嚎啕大哭,男人的眼泪也在眼圈里直打转,可是他强忍着没有让泪水流出来。
抱着孩子的人出了住院部,钻进了一辆车里,他点燃一根烟,猛吸了两口后,让孩子趴在他的腿上,一只手捂着孩子的嘴,另一只手将火亮的烟摁在了孩子的脖子上,长达二十几秒之久,疼得孩子哇哇直哭,然而他并没有就此罢手,吸了几口烟后,又将烟摁到了孩子的脖子上,烫出两个烟疤。
烫完之后,他将烟从车窗扔了出去,把孩子放在副驾驶上的篮子里,启动车就离开了医院。
春阳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离春阳市机械厂职工家属院不是很远,穿过两条街就是。他开车来到家属院附近,盯着大门口看了一会儿,由于下大雨,很少有人进出。
他伸手从后车座上拿起雨伞,然后拎起装着孩子的篮子,推开车门下了车,直奔大门口而去。
来到大门口,他左右看了看,见没人,就将篮子放在了大门口的边上,然后把雨伞放在了篮子上面,避免孩子被雨淋到。只是他转身还没走出三步远,雨伞就被风给刮跑了,他紧忙跑过去把伞拿回来,找了块砖头,将砖头压在了伞把上,确定不会再被风吹跑了,才回到车上。
住在机械厂职工家属院35栋4单元202的石青山今年六十岁整,是机械厂里一名普普通通的工人,一周前刚刚退休。
此时他站在窗前,一会儿看看外面的雨,一会儿看看手中老伴的相片,不禁老泪纵横。
就在昨天,石青山刚刚料理完老伴的后事,对于老伴的突然离世,石青山始料未及,悲痛欲绝。
老两口一辈子虽然膝下无子,可是始终相濡以沫,相敬如宾。前几天两个人还商量,现在退休有时间了,想去趟东江省看一下石青山的妹妹,不成想,其中一个却毫无征兆的离世了,这对石青山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。
石青山的老伴生前最喜欢的就是下雨天,还喜欢撑着伞在雨中漫步。当年谈恋爱的时候,几乎只要外面下雨,石青山都会陪着老伴出去,结婚以后也是如此。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,他们出去的就少了,但只要下雨,他们都会坐在窗前,或闲聊,或静静地看着外面的雨,想着心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