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下午的时候进入了梁山镇境内,沿着湖的一带,热闹非常。街上各种叫卖声,做生意的小摊子,一点也没有收摊的意思。这么一路走一路看,到码头的时候都已经是傍晚了。
如今的码头,早不是当年的码头了。
其开阔度,已经赶得上任何一个南地江边的繁华码头了。而这样的码头,还不是只这一个。
当然了,进出人的,还就这一个。
四爷好些年都不回来了,又带着斗笠,人不见容貌。完颜康倒是偶尔路过此地,会偷偷的去寨子,叫人请了包惜弱在别处来见。至于杨铁心和完颜洪烈,他哪个都不见。对这三个人的事,他一句都不多问。也因此,码头的人还认识他。
一见是他,便低声叫了一声王爷。二话也不多问,直接就给准备了船只。
如今的船,再不是当年打渔的破船。早就更新换代了,船上带着船篷,里面设了座位小几,船头的小泥炉子里热水咕嘟着,不一时热茶就送上来了。似是怕贵人饿了,又端来两碟子点心,黄橙橙的,是玉米面做的糕。糕上排着密密麻麻的大红枣,看着甜丝丝的。
阿恒拿了一个尝了一口,就给四爷掰了
一半:“这走了一路,倒是这种粮食各家留的最多。”
都拿这个充当口粮。但说实话,要说口感好,还得是白面。
四爷顺手掰开吃了:“沿途一路,都算是比较早平息战乱的地方。当年允诺免除赋税十年,这其中有些地方,十年也已经到期了。缴纳赋税,良田按照人口缴纳,但是开垦出来的荒地,还是免税的。”他看着玉米糕:“荒地开出来,种杂粮,因为没有赋税,收多收少,来充当口粮就好。剩下的良田,一半种细粮缴税,一般种棉花或是其他豆类卖了换银钱。”
阿恒就皱眉:“以后,这税收还得调整。”若是税收影响了百姓种植作物的种类,那便一定是有些不合理的。
四爷却没言语,这种事情,不能这么简单的看。其复杂程度,也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。
他跳过这个话题,跟两个孩子说起了当年过来的情形。那时候龙儿还在怀里抱着的,如今,都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。
龙儿对寨子不是完全没有记忆的,上了岛之后,能叫出守在码头人的名字,便是不用人带,她也能顺利的带着人走进去。
寨子里的人这才知道:哦!大姑娘回来了。
当年四爷和桐桐带着孩子住过的院子,还是原模原样,每日里都是阮侯的娘亲自打扫的。龙儿这次出来,没带阮软,只带了阿丑。见了阮软的娘,龙儿告诉她说,御前有一侍卫,家里颇有家资,长的也很好。又是爹爹身边的人,后来给了阿恒了。在阿恒跟前很得用。想要求娶阮软。这当娘的只喊阿弥陀佛,只说主子看上的人必是好的。她所担心的,也就是这个闺女的终身大事了。
龙儿当然不会把阮软嫁低了,她哥还是阮侯呢。看上的人确实是阿恒看中的人,年纪也相当。是极好的姻缘。
主子一回来,寨子里整个都欢腾了。
杨铁心一得了消息就往过跑,远远的看见四爷便纳头就拜。他是耿王,四爷也说要接他出去的,但是他终究是没出去。儿子已经是赵王了,自己这个爵位,还能再传一个孙子。此等大恩,几辈子都还不清楚。
四爷将人扶起来,又拉着他坐下,龙儿下去叫人准备酒菜,今晚必是要饮宴到天亮的。
酒席摆上来,四爷叫阿恒给杨铁心敬酒。杨过陪在一边执壶,他这会子还迷迷糊糊的,没闹明白这耿王跟自家是啥关系。他曾经也好奇呀,说自己为啥姓杨,爹爹姓完颜呢。爹爹只说跟着他跟养父的姓,儿孙却不必,还是回归本姓就好。也知道跟郭家情义深厚,是打祖父那一辈起就结下的,但这具体的情况,没人细说。李萍也不给说,因为这里面牵扯到孩子的祖母那些不好跟小辈说的事。至于下面的人……他是世子,谁疯了说你家祖母当年这个那个的,那不是找死吗?背后都不敢嘀咕的。
然后这会子爷孙俩面对面,谁也不知道谁。完颜康早逃了,看他娘去了。
杨铁心坐在那里一杯一杯的喝,表达这个高兴之情啊。喝的多了之后,难免又有几分志向难酬的意思:“……当年……当年是我对不住主公……那样艰难的情况下,我却萌生退意……如今想来,真真是不该。”
杨过听的一愣一愣,半路把主公撇下,竟然还能最后封王,这得是当初立下了多大的功劳呢?怎么对这位……朝堂上提起的倒是不多呢。
四爷没多说这事,正想岔开话题,就听见外面有嘈杂之声,下面人来报,是完颜洪烈找来了,在里面还能隐约听见:“是不是过儿来了,叫我见见。”很是急切的样子。
杨过的手指向他自己:“找我吗?”
几乎同时的,杨铁心眼睛一亮:“过儿来了?在哪呢?”
然后两人同时愣住了,一个惊喜的打量:“过儿?你就是我那大孙子!”
一个愕然的看着,心里一万句的mmp:耿王竟然是我祖父?
心里才有这种想法,就听外面的人喊:“我孙儿来了,我这祖父不能见见?”
杨过看看里面这位满脸沧桑的大汉,又朝外面看了一眼:这是什么情况,谁能跟我说一下?一个人有两个祖父,这个……为什么没人跟我提。
这种事情,四爷都得退散。
然后第二天,龙儿再见杨过的时候,现这孩子整个人都蔫吧了。
“天下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。”叫人简直不能理解。更荒唐的事他都没好意思跟人家说。本来这关系就够叫人觉得别扭了,结果昨晚上才现,一直跟亲祖父保持夫妻之名的祖母,大部分时间却在照顾那个养祖父。
这个龙儿其实已经听阮软的娘说了,哪怕是言语含混,但意思她觉得她理解透了。自打大金国没了,完颜洪烈的身体便是一天好,两天不好,伺候的人都没法子。包惜弱在呢,他就吃饭,包惜弱若是不在,他就搬了躺椅,坐在院子里,朝杨家的院子看。两人跟牛郎织女似的,就那么瞧着。谁不当西洋景瞧。
杨铁心气道:“要去就去,没人拦你。”
然后包惜弱就去了,每次回来都是新衣服新头饰,红光满面的。杨铁心闹休妻不是一次两次了,后来都是顾着儿子的面子,就这么算了。
估计杨过被这事刺激的不轻。
郭芙当热闹的瞧,又曾经在她娘那里知道了一点内情,便说杨过:“我以前还不知道你这见一个姑娘爱一个姑娘的毛病哪来的,原来是家学渊源呐。跟你祖母的性子是一样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