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熙凤生了一场气,没闹出来,反倒添了几分悲凉。她将丫头打了,一个人在屋子里咬着嘴唇哭了一场。对贾琏也死了心了。横竖自己再养上一个儿子,叫他别犯了砍脑袋的事连累到自己身上,也就罢了。
不提贾琏对王熙凤已经察觉的事情一无所知,也不提平儿对自己要升为姨娘的事毫不知情。
只说又等了十二日,又是祭了祖,焚了香,送了痘娘娘。贾琏这才搬回了屋里。王熙凤去隔壁看大姐儿,平儿收拾贾琏在外的铺盖衣物,竟然从里面掉出一缕青丝来。
平儿心里暗呸一声,将头收起来。想去外面吓唬吓唬贾琏。
恰好王熙凤想着选日子纳平儿的事还没跟贾琏提过。如今事情到了眼前了,何不趁着平儿这会子不得空的时候,将贾琏叫出来说一声。于是悄悄的出来,往房里去。
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平儿的声音道:“……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这脏的臭的,只往屋里拿。”
贾琏道:“你赶紧收了便罢了,叫嚷什么。将她招过来。今儿可不能善了了。”
“叫她知道了才好呢。”平儿哼笑了一声,“也正经压服一下你的脾性。”
“你这浪蹄子怎就说不听呢。”说着,只搂了平儿要抢,“快些给我,回头我好好疼你。”
“疼我。”平儿笑道:“你只离了我,我的日子才好过些。叫她知道了,是有你的好,还是又我的好。”
“你只怕她作甚。”贾琏面子上下不去,怒道:“改日我收拾了她,再来料理你。只一味的醋劲,看得爷死劲。她跟蓉儿,蔷儿,宝玉成日的说说笑笑,我可曾吃醋了。倒真成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。”
“哪个是州官,哪个又是百姓了。”平儿冷哼一声,“你生气也罢,但嘴上不能胡说。她敢人前说说笑笑,自是她行得正走的直。身正不怕影子斜。哪里跟你一般,她不放心,连我都不放心呢。”
“我就说了她一句,你便有十句等着我。看来,你还是跟她更亲。”贾琏直扯着平儿,“咱俩什么时候能亲香亲香。”嘴上说着亲热的话,手上却夺了平儿手里的把柄。“还是我烧了它更省心。”
“你个没良心的。明里暗里,我瞒着她帮了你多少。”平儿恨声道,“往后再叫我瞒着她,是万万不成了。”
王熙凤听了半晌,压了半晌脾气,才出言道:“这是都瞒着我什么了。”
说着就似笑非笑的进了屋子。只见贾琏将平儿压在炕上,手已经伸到平儿的衣裳里去了。王熙凤冷笑一声,“这青天白日的,一院子丫头。小点声吧。好歹大姐儿还在隔壁,这才睡下。再叫你们给吵醒了。”
说着,就理也不理二人,道:“看二爷这般的性急,你们就抓紧时间办事吧。我就不留在屋里看了。屋子腾给你们,我只去外面给你们把把风便罢了。”
贾琏吓得腿直抖,张嘴结舌的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。平儿忙一把推来贾琏,道:“奶奶不来说他不成体统,倒说起我来了。”
“往日里我醋性大,今儿专门让你们办事,怎的又是我的错不成。”王熙凤冷笑着回了一句。
“奶奶还是别拿这话来说我。”平儿一甩帘子,“别叫我说出什么不好听的。”
王熙凤冷笑一声,只看着贾琏道:“我这是母老虎,她这又是什么。”
“罢罢罢!”贾琏讪讪的道:“不过是玩笑罢了。谁还能当了真不成。”
王熙凤看着还在晃动的帘子,对屋里的平儿道:“你可听见了。你只一味的向着爷们,爷们只拿你玩笑罢了。”
贾琏气的跳脚,又不得不压下脾气道:“好二奶奶,我错了,真是再不敢了。”
王熙凤呸了他一声道:“你在书房里那些勾当,别当我不知道。还有那多浑虫家的老婆,听那些男人说,是个让男人占了身子就离不得的人。”
贾琏听到这里,脸都黄了。竟是一件事也瞒不过这母老虎的眼睛。
里面的平儿更是心惊,这些自己都是全然不知的。往日里奶奶可不成这般瞒过自己。
王熙凤接着道:“这些事,风声都能传到我耳朵里,就知道外面已经传成什么样了。二爷不顾着自己的体面,爱叫那淫、、妇做娘娘,就只管去。”
贾琏嘴都开始颤抖了,这女人怎的连两人亲热时的话都知道了。
“你还疑心是我叫人监视你不成。”王熙凤道:“要是如此,你能得手吗。”
贾琏心道:那绝对不会。
“你想占了那女人,不知道经了几道手。在外面听窗户根的就不知道有多少。早传的沸沸扬扬了。”王熙凤这话倒不是假话。也不知道是有心人杜撰出来故意恶心主子的,还是真的有人听见了。王熙凤恶心的道:“听说那多浑虫还再屋里。”
平儿就掀了帘子探出头来,对着贾琏‘呸’了一声。
“如今二爷可都成了说书人嘴里的故事了。”王熙凤白着脸道,“这叫那等下流的人不知道怎么想我跟平儿呢。杜撰出多少不要脸的故事来。”
贾琏再是荒唐,谁还能愿意这么私密的事叫人知道。他马上正色道:“奶奶饶了我这一遭,再也不敢了。”
王熙凤眼眶一红,道:“我已经回了老太太,正经的摆个酒给平儿个名分。往后,若有看上的,你只管跟我说。我去给你讨回来也就罢了。省得在外面混,连我都带累的成了那些混汉子口里的谈资。”
贾琏既羞且愧,对着王熙凤直作揖。平儿竟然不知到底这是该喜还是该忧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