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心慧躺在沙发上,像条死鱼一般。她看着天花板,那一盏吸顶灯很亮,亮得刺眼。左边胳膊痛得已经没有知觉了,她感觉右边脸颊多半是肿了,牙床似乎也有松动的迹象,估计很狼狈。
和往常一样,何源打过她之后,会到厨房去抽烟。等他抽完烟回来,就会过来帮她洗脸,用很温柔的声音告诉她,以后一定要注意和他说话的态度,不要老是惹他生气。如果他心情好,还会有爱的表白,告诉她他真的很爱她,一刻都离不开她,在他心目中,她是最完美的,容不得有任何瑕疵。
宋心慧没有想到,何源会对她动手。明明刚开始的时候,他那么温柔地呵护着她,在她失去外婆的时候安慰她,在她哭泣的时候拥抱,告诉她他永远会陪伴着他。
是我的错吗?宋心慧回想今天发生的这一切,还是没有想明白。
大学毕业之后,她在何源的安排下,进了母校的附属小学,教英语。今天她回来得有一点点晚,因为快六一儿童节了,作为二年级三班班主任的她,要和孩子们一起排练节目。一进家门,她就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,何源做好了饭菜,他坐在餐桌旁。那碗汤已经没有热气了,肉沫豆腐和清炒空心菜已经结了一层油皮子,看来,何源等了很久。
宋心慧有些愧疚。
何源的声音很平静:“怎么不接电话?”
宋心慧这才想起,忙把电话从包里拿出来,当真有一个来电未接。她陪笑道:“对不起、对不起,上课时关了静音,后来和孩子们排练节目搞忘了。”
何源抬起眼睛看着她,他的眼神安静地可怕,脸颊上的肉都似乎凝固了一般,宋心慧仿佛看见一只要戏弄老鼠的猫咪,正把那只可怜的老鼠按在爪子之下,欣赏着老鼠的每一份挣扎。她的声音开始颤抖:“我真的不是故意的,你……你别生气。”
何源看到了宋心慧的恐惧,他站了起来,还细心地回身把椅子放好。他拉过宋心慧的手,感觉到她的手是冰凉的,叹了一口气,道:“怎么总是穿得这么少?”
已经入夏了,宋心慧今天穿的是件黄色的薄针织衫,一条白底黄花的过膝长裙,整个人亭亭玉立,娇美动人。何源的手慢慢顺着宋心慧的胳膊往上、往上……
宋心慧渐渐安心了些,抬眼看着何源,怯怯地展开了一个笑脸。
就在此时,何源的手忽然动了!他右手抓着宋心慧的胳膊往下死命一拖,嘴里骂道:“我让你笑!我让你穿那么少!你这个贱人!”
“啪!”地一声脆响,何源左手在空中一挥,重重地抽在宋心慧的脸上。
宋心慧尖叫一声,拼命地挣扎,可是左手被何源狠狠地抓住,动弹不得,她只得用右手挡住头部。因为她知道:这一巴掌,只是前奏!
何源施暴时,模样非常可怕,扭曲的面孔看着狰狞疯狂,眼睛里却闪动着兴奋的光。仿佛有一个小人在他的胸膛之中叫嚣:“打死她!打死她!”看到自己的女人像一块破布一般被他摆布,看到一个尖叫的女人在他手下挣扎,他觉得血管之中的血液都要欢乐地沸腾起来。宋心慧越是尖叫、越是反抗,他越是开心,他享受的就是这个控制与施虐的过程。
宋心慧停止了挣扎,她认命地踡在沙发里,双手抱头,听到“澎、澎”声,这是肩胛骨被拳头打到的声音,听到“叭、叭”声,这是胳膊被巴掌打到的声音。她无声地啜泣着,只能在内心期待这场暴行早点结束。
何源打累了,他坐在餐桌椅上歇息,看到宋心慧乖巧地缩在沙发上不吭声,胸膛里叫嚣的那个声音也安静了下来,他咧嘴一笑,粗鲁地朝空饭碗里吐了一口痰,便起身去厨房,打开抽油烟机,在指尖燃起一支烟,他的疯狂终于平息了下来。接下来,就是如何安抚这个温柔善良的妻子、如何洗脑让她永远臣服了。关于这一点,何源很有心得体会,他知道妻子心软、知道她善良、知道没有亲人,他是她唯一的依靠。萝卜加大棒的手段,作为大学教授的他,使用起来驾轻就熟。
直至入睡,宋心慧都没有再说话,她像个听话的布娃娃,安静地任何源摆布,她的胳膊、后背、肩胛上一大片一大片的青紫,她的脸颊红肿、嘴角破了一大块皮,牙齿也被打松,吃东西会很痛。她躺在床上,眼泪都不敢流,她任由思绪放空,进入了梦境。
如意来到了宋心慧的梦境之中。
这是一个诡异的所在。废弃的火车站,只剩下几根铁轨歪歪扭扭、横七竖八地躺着,一个巨大的火车头安静地、孤零零地立在那里。宋心慧站在那个火车头上,空地上有一个黑衣服的男人,看不清楚脸,在和她一起玩一个游戏。
这个游戏,叫做“followordie”。
男人做一个动作,宋心慧跟着做,一点差错都不能有。按照游戏规则,若有一点不同,便是死。
那个男人缓慢地抬起了右腿,宋心慧也抬起了右腿。
黑衣男人放下右腿,往前迈进一步,宋心慧也放下右腿,往前迈进一步。
黑衣男人继续向前,宋心慧也向前。前面便是火车头的边沿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