住院的第一天,岳如意开始发烧了。
烧到了392度,她感到全身骨头都在痛,痛得她在床上踡成了一个团,她一边流泪一边喊:“妈妈、妈妈。”隔壁床的一个女人,刚做了纤支镜回来,淡定地对着痰盂吐了一口血沫,安慰她:“没事、没事,肺结核发烧蛮正常。”
病房里有三个女人,共同特点是都很瘦。一个是梧城郊区镇上的,姓杜,住一号床,比岳如意年龄差不多,家里开了一个小卖部、一个麻将室,说话爽快热闹,另一个就是在走廊遇到的乡下女人,住三号床,年纪比较大一点,她有点怯怯的,不太敢表达意见。
医生来查房,给了岳如意一颗退烧药,用完之后神奇般地退了烧,岳如意觉得自己似乎又活了过来。忙着洗了澡,叫了外卖,趴在床边吃了晚饭。
“二号!”医生过来,看到岳如意洗了澡,很不赞同,严肃地说:“刚发了烧就洗澡,你太不注意了!”岳如意唯唯诺诺,不敢反驳。医生走了之后,一号床、三号床都坐在床上看着她笑。在医院里,医生就是神一般的存在。
岳如意让同事接了她的课,反正也快放假了,只剩下一些收尾工作,她安心在医院住了下来。
她的肺结核发现得早,不算太严重,吃的几种诸如异烟肼之类的常规药物她都不过敏,这是好事。隔壁病房有病人对免费药物过敏,试了好几种,现在吃的药副作用严重,对肝肾的损伤很厉害,这不,肺还没好,又要转肝病科了。
医院养病,没有家务、没有工作、没有学业、没有项目,岳如意觉得精神很放松,她目前只有一个想法:早日把病治好。药物对症之后,纠缠了她几个月的咳嗽和胸闷逐渐好转,她入梦也越来越快了。
梦影听她絮絮叨叨讲着病房的故事,岳如意感觉到她在笑,因为她的声音里满是笑意:“如意,以后要好好休息,多吃营养的东西啊,你很快就会好的。”
岳如意连连点头,住了一次院,她以后一定会注意身体。
于明希偶尔会来医院,带点好吃的来。瑶瑶每天都会和她通电话,和她讲学校里发生的事情,母女俩不见面反而感情好了起来。
出院那天,是于明希来接的她。
回到阔别一个月的家,岳如意觉得有点陌生感。
于明希依然没有碰她,理由是肺结核病人要多多休养。岳如意一口气又有点顺不过来了,她看着于明希的背影,忽然说了一句:“你这样,很累吧?”
于明希心底有愧,听了这话,有点发虚,没敢接茬。
岳如意说:“我们,再也回不去了吧?”
于明希恶人先告状,转过头道:“你这话,什么意思?”
岳如意很淡定:“你在两个人之间徘徊,不累吗?”
于明希道:“我不懂你在说什么。”
岳如意翻了个身,背对着于明希,因为她的眼泪已经静静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,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在哭。她的声音依然很安静:“婚姻出了问题,不是我一个人的错吧?我这么爱你,你竟然背叛我,你怎么忍心啊……”
于明希有点慌,他坐了起来:“你哪里是爱我?你就是想霸占着我!”
岳如意悠悠地说着话:“我认识你的时候,才22岁,什么都不懂。就是觉得你对我好,所以爱上你,嫁给了你。你家兄弟多,父母经济压力大,我什么都没要就嫁给了你。如果这还不是爱,我就真的没有什么好说的。”
于明希冷酷地说了一句:“人,都是会变的。”
岳如意问他:“你想过吗?你到底想要怎样?”
于明希摇头,他也有些茫然:“我也不知道,我就是想什么都不管、什么都不要,最好是去流浪。”
夫妻俩到了这个地步,其实已经是摊牌了。
于明希不觉得自己做错的事,他说他只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。这种狗血的剧情竟然发生在自己家里,岳如意有一种天雷轰顶的感觉。然后,也许是于明希被压抑太久,无人倾诉,竟然把妻子当作朋友一般,将自己和燕子的来往说得清清楚楚。他说她可怜,身体不好、性冷淡、丈夫家暴,他一开始就是想帮助她,哪里知道慢慢发现,这个人才是自己的真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