殷啸好像犯了梦魇,口中一直泄出断断续续的沉吟声。
少年明显消瘦下去的手腕垂在床边。
那只空空如也的手,孤零零地横在冷风里发抖。
我于心不忍,牵过那只冰凉消瘦的手,焐了半天也焐不热。
最后无奈之下,只能把自己的脸颊送了过去,放进了少年的掌心里。
我就这么枕着他的手睡了过去。
醒来时,我意识朦胧间,发现自己居然躺在柔软舒适的床榻上。
被褥的花色繁复华丽,并不是我的。
我愣了几秒,坐起身子看向一旁——
我躺在了殷啸床上,而殷啸则坐在床边,手里捧着一本《春秋繁露》,漫不经心地翻着书页。
130、
殷啸终于醒了。
要不是他因病骤然变瘦的指骨,我简直看不出他是一个病人。
太医院听说消息,急急忙忙来人查看。所有人都松了口气。
殷啸一醒,没等养病,就开始处理揽月殿积压的事务了。
我反反复复问他,需不需要休息。
短短一夜,殷啸竟然完全没了前几日虚弱的样子。
他打量我一眼说:“本王看你才更像是中毒的那一个。”
我:“……”
我看了一眼铜镜里的自己,皱着眉头拿远镜子,心道:确实。
我本来就瘦,这几天跟着殷啸一起消瘦了不少;眼底又全是乌青,肤色苍白到可以清晰看见青紫血管。
……还真是我更惨一点。
好在殷啸自己处理了几乎所有大小事务,我连磨墨都不需要,与他和其他同僚一起口头议事即可。
近来京城虽然安定,但是边疆战事吃紧,站队殷啸的定国公长子苏穆一个月抵达前线。
苏穆每每发回战报,都会给揽月殿这边也随上一封禀告战况的书信。
殷啸昏迷的这短短几天,苏穆一连发回六封书信,似乎是前线战况紧急。
殷啸为了此事忙了一整晚,烛火彻夜不熄。
我撑着精神看那些战报,熬的眼睛都红了,满满都是血丝。
殷啸飞快地朝我这瞥了一眼:“老师休息便是,免得旁人议论本王不尊师重道了。”
我本想说不用,但是殷啸飞快夺了我手里的军书,告诉我想看的话,明日早些再看也不迟,身体如果坏了,不是长久之计。
我想了想,也是,遂轻轻点头,掀开月影纱走出去。
为了照顾殷啸,我睡的随意,好几日都没躺过这张床上。
刚一躺到凉凉的被褥里,我突然听见殷啸那儿传来一声轻轻的:“……这几日,多谢老师照顾了。”
“什么?”
殷啸顿了一顿,不满道:“……没听到就算了。”
“好吧。”我笑笑:“其实我听到了。”
殷啸发出了一声清脆响亮的咬牙声,我猜他一定会多多少少骂我点什么,可是听了半天,也没听到什么声音。
我太累,很快便睡过去了。
沉在半梦半醒的空间里,我隐约感觉有什么东西碰了碰我的脸。
凉凉的,一触即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