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
宫道幽深,隔着十几步才立着一座照明的石灯,却因为夜已经深了,里头的灯油大概将要燃尽,显得并没有那么明亮。
朦胧的夜色下,她整个人灼如芙蕖,美目中含着锋芒。
这是杨變第一次见元贞帝姬如此锋芒毕现的模样,哪怕他之前数次无状,她也只是浮于表面的嗔怒。
不像此时,颇有一种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锋利感。
可方才她又为何在圣前帮他说话?
明明心中质疑是他这边拉她下水。
……
不远处,希筠撑着灯笼,眼睛不错地盯着那边看。又小声问绾鸢:“你说帝姬跟杨将军在说什么,竟把我们都支开了。”
绾鸢先是沉默,又说:“肯定是有重要的事。”
……
“你这是心虚了?”
杨變默了默,说:“不管帝姬相信与否,此事并非我义父所为。”
“我没有明说,将军又怎知我在说什么,如此解释莫怕是在掩耳盗铃?”元贞讽道。
“帝姬能想到的,杨某自然也能想到,”杨變说得很郑重,难得收敛了眉间的讥诮,显得很真诚,“但不管帝姬信不信,此事并非我义父所为。”
“你入禁中后,并未与权少保有任何交流,又怎知非他所为,将军就算妄言也要动动脑子。”
杨變一窒,不禁摸了摸鼻子,露出一丝尴尬之色。
“我问了,义父说不是他。”
顾忌有他人在场,他与义父确实没有言语上的交流,但并不代表不能有其他交流。出福宁殿时,他就用眼神询问过了,当时他义父默默地摇了摇头。
这是父子多年来的默契,一时用言语却是说不清。
“怕是有帝姬的对头得知此事,想借机生事,却未曾想阴错阳差反而帮我解了围。”杨變猜测道。
元贞不置可否。
她确实有许多对头不假,可她的对头不可能会如此清楚当时状况。
即使假设对方或者有对方仆从在场,可当时发生那样的乱子,一时脱身不得哪能这么快就回去报信?
还能这么快就准备了一个谏议大夫,就为了对付她?
一阵寒风拂过,吹得两人袍摆翻飞不止。
春日里的夜,还是有些冷的。
杨變想了想,又说:“不管怎样,此事因我而起,杨某回去后定会详查,是时不管结果如何,都会告知帝姬。”
元贞默了默,俄顷后转身。
“不管如何,你又欠我一次。”
等杨變赶回去时,权中青与其他人的寒暄已到了尾声,一行人也已走至宫门处。
都是一群老狐狸,说是寒暄那就是真寒暄,根本不会说任何有用的话,甚至今晚的事提都不提,有的甚至聊到了明日天气如何。
“年纪大了,熬不得夜喽,得回去歇着了。”
吕高逸捶了捶老腰笑叹道,走到官轿前掀开帘子坐了进去。
“吕相公慢走。”
“都回吧,我也回了。”尚书左丞王长旭来到自家马车前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