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过程,前世她用了整整五日。这一世,她不知自己会花多长时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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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界变得静极,无极之弃中吵吵嚷嚷的魔疫们一点点消失,这里变得凄凉、过静。
张也宁一直盘腿坐于高空,外界不断有声音来问他,都被他一一屏蔽。
寒夜中,当张也宁感受到这里的气息尽数消失后,他终于睁了眼。他落在地上,灰色道袍擦过地面,而这一次,不用再提防躲在暗处等着偷袭的魔疫们。
魔疫已经被困进了那个人的体内。
他心中破洞一直在流血,但他无能为力。
张也宁缓缓走过,终于在一棵枯木下停下。他蹲下来,拂开枯萎的长长的枝叶,看到了那凹在宫壁中的苍白姑娘。她闭着眼,脸上泪水仍在不断流,而她神情已经麻木无比。
她的气息弱到了极致,此夜寒月冷极,她就如月下一捧雪,即将消散般。
张也宁望着她许久。
他伸出手,轻轻叫醒她:“姜采。”
他叫了她许久,姜采才模糊地听到他声音。她疲惫地、艰难地睁开眼,便看到月亮照在自己身前,青年跪地而望,玉冠下,他发丝已乱,双目微红。
姜采对他露出一个笑。
他手抚在她冰凉的面颊上,为她擦掉眼泪。
姜采说:“我没有哭,是别人的经历在哭。”
张也宁:“我知道。”
二人对视,无言无语。
好一会儿,姜采眼神又开始飘虚,她蹙起眉,闭上眼。他知道她在忍受体内的挣扎剧痛,便只默然望着。他将清心咒刷在她身上,但是他自己都知道,清心咒对她现在,已经没有用了。
姜采再一次睁开眼,碰到他的眼神。
他那般眼神,让她心里一空,密密麻麻,如被针扎成了刺猬。
姜采一点点倾身,将额头抵在他肩上。她无力抱他,只恍惚地说:“说句话,让我觉得这是现实。”
浩风之下,张也宁声音清如飞雪,缥缈空廖:“如果你是我的心上人,我这时应该做点什么安慰你的。”
姜采微微笑。
她神魂刺痛无比,无数魔疫在她体内叫嚣,要她杀了张也宁。而现实中,她只靠在他肩上,模模糊糊地问:“不亲么?”
张也宁:“像流氓。”
她笑一声,想和他说什么。但是她实在太痛了,她气息弱下,痛晕过去。她身子向下倒时,被张也宁抱住。他安静地抱着她一会儿,低头,拂开她的乱发,在她额上轻轻亲了一下。
他将她横抱在怀中,向外走去。
等候在无极之弃外面想要个说法的修士,花了整整七天时间,才看到半空裂缝中有人出来。那里此时已经没有了黑雾,等候的修士们看到华光一闪,有人出来。
修士:“魔头出来了——”
修士正要叫其他人,却见张也宁垂目扫了他们一眼,身形一掠,便重新消失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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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也宁抱着姜采,从空间裂缝中出来,直接跌在了北荒之渊。
这里还没有结冰,依然春水融融,只是空旷。
寒夜中,张也宁躺在地上,抱住卧在他身上怀中的女郎。月下飞霜,星河蜿蜒如碎光流连。星空至寒至嚣,他环抱着她,静静地说——
“姜采,你听好了,我只说一次。
“你不是魔头,是我的情劫。我不愿死生分别,从此孑孓;我愿长夜不明,与尔同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