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色渐暗,端王府还有一波热闹等着,媒人这便张罗着新郎新娘该出发了。
时下有父亲或兄长背新娘上花轿的习俗,半晌不吭一声的沈三爷垂首走到外甥女面前,小心翼翼地背起外甥女朝外走去。
凤冠沉甸甸的,虞宁初不敢彻底趴到舅舅背上,双手撑着舅舅的肩膀,努力抬头,不让凤冠掉下来。
尽管加了凤冠,沈三爷还是觉得外甥女很轻很轻。
恍惚之间,他好像回到了妹妹嫁人的时候。
那时候他也年轻,不够懂事,将妹妹送上花轿,他对妹妹说的话,竟然是嘱咐妹妹与虞尚好好过日子,莫再执着从前。
花轿到了,沈三爷一手扶着外甥女,协助外甥女坐进了轿子。
大红色的花轿中间,此时只有他们舅甥俩。
看着静静坐在那里只露出一双纤纤小手的外甥女,沈三爷以袖拭泪,好像是对外甥女,又好像是在交待妹妹:“嫁就嫁了,他若对你好,你便一心与他过日子,他若不好,你尽管回来……舅舅养你。”
言罢,沈三爷退出花轿,大步朝里面走去。
宋池看着沈三爷的背影,再看三夫人,见三夫人面露苦笑,一副替丈夫难为情的样子,宋池翻身上马,笑着对三夫人道:“舅母先回吧,过两日我再带阿芜回来给舅舅舅母敬茶。”
随着媒人喜气洋洋的一声“起”,轿夫们高高抬起了花轿。
迎亲队伍来四井胡同时绕了远路,现在回端王府可就近了,甚至来虞家吃席的客人,都能听到新人抵达端王府时那边放起的鞭炮。
沈二爷开玩笑:“我现在再以子渊姑父的名义去王府吃席,行不行?”
二夫人宋氏没好气地看了眼丈夫的肚子:“吃吃吃,就知道吃,我都没去,你去什么?”
沈二爷摸了摸鼻子,偏头,见三弟眼圈还红着,顿时觉得自己被妻子数落也没什么好丢人的了。
端王府。
一排排花灯将整个王府映照得灯壁辉煌,新郎新娘到了,先去大堂行礼。
夫妻俩的身世倒是惊人的相似,虞宁初那边母亲去世父亲生病不能露面,新人只能拜沈氏的牌位,端王府这边,宋池的母亲也去世了,老子在太原里的寺庙里当和尚念经,得知儿子要成亲,只送了一封书信祝贺小两口,人也没有露面。
不过端王府的客人比虞家那边多多了,别看宋池平时不与官员往来,这次成亲,他给五品以上的官员都下了请帖,官员们再带上家眷,端王府的席位都摆到花园那边去了。
宾客的贺喜声冲淡了双亲不在的冷清,一对儿新人拜过天地,终于移步去了新房。
虞宁初握着手中的红绸,透过盖头垂下的流苏,能看到旁边宋池的衣摆,辞别舅舅舅母时的伤感,这会儿已经消散,只剩面对今晚的紧张。
还没跨进新房,虞宁初就听到了宋湘的声音:“来了来了,可算来了!”
虞宁初窘迫又有一丝好笑,今日开始,她与宋湘可真成了姑嫂,明明她还比宋湘小几个月的。
“来来来,床在这里,王妃慢慢坐下。”媒人扶着虞宁初,来到新床上坐好。
腿得以休息,却更显得腰酸脖子酸,虞宁初开始盼着这边的礼节快点结束,她好轻松轻松。
该挑盖头了。
眼看宋池朝她走来,虞宁初提前垂下眼帘。
秤杆一挑,盖头离开凤冠,虞宁初心跳地更快了,哪里都不敢看。
在此观礼的女客无一不来自京城显贵之家,个个都是见过无数美人的人物,以前虞宁初很少出门做客,她们想不通炙手可热的端王为何要娶一个父亲疯了的小户姑娘,此时见到红盖头下的美人,真好似宋池去天上掳了一个娇滴滴的仙女下凡,这些贵妇人们便都懂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