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城的人,谁都可以瞧不起母亲,虞尚有什么资格?没有母亲,寒门出身的虞尚怎么可能一直在扬州这富庶之地做官,怎么可能一开始就住得起这么好的宅子?母亲那般美貌,就算心里有别人,难道夫妻圆房也是母亲逼父亲的,还不是父亲占了母亲的人?
母亲活着时,没得到虞尚什么好,现在母亲死了,虞尚自己落水疯了,竟然还口口声声怪母亲的鬼魂不肯放过他?母亲活着时都不屑多看他一眼,死了就算鬼魂留在人间,也不可能还来找他。
虞尚倒好,还在嚷嚷母亲与晋王的旧事,唯恐母亲九泉之下能够安息。
怒火在胸口翻涌,有那么一瞬间,虞宁初真恨不得她在扬州码头上岸时,看见张管事身上戴了白。
见不到面时,父亲这二字似乎还残留一丝温暖,见了面,虞尚只让虞宁初全身发冷。
“喝口茶吧。”宋池手里依然端着茶碗。
虞宁初摇摇头。
就在这时,张管事擦着汗出来了,见大姑娘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,张管事弯着腰解释道:“不瞒姑娘,老爷自从醒来,一直念叨着夫人的鬼魂不肯放过他,这是中了邪啊,姑娘不来,我不敢擅自做主,姑娘来了,还请姑娘拿主意,要不要请寺里的高僧来做场法事?”
虞宁初冷冷看着他:“你也觉得是……”
宋池突然道:“也好,就做一场法事,僧人你去安排。”
虞宁初的怒火顿时转移到了他身上。
宋池示意她稍安勿躁,等张管事出去安排了,他才低声道:“表妹南下是为了探望伯父,做场法事,外人看了便能体会表妹的孝心,若良医与法事都治不好伯父的病,只能说天意如此,表妹已经尽力了。”
他站在她身边,目光温和,一切都是为了她着想。
虞宁初被怒气激起的冲动便慢慢消散了。
张管事忙完请高僧做法事的事,又来伺候二人了,道:“姑娘与郡王远道而来,还没用晌午饭吧?我已叫厨房赶紧做几道好菜去了,只是还需要点功夫,姑娘、郡王要不要先回房间休息片刻?”
虞宁初想到这一路的暑气,迫不及待要沐浴更衣,便与宋池告别,带着杏花回了她的院子。
张管事最近一直都安排下人替她打扫房间,从院子到房间里面都很干净,只是太久没住过人了,显得冷冷清清。
虞宁初洗了澡,去了一身的燥气,靠在藤椅上,杏花坐在后面,轻轻地帮她绞干长发。
“姑娘,老爷病成这样,以后可怎么办啊?”杏花替主子发愁。
这个问题,虞宁初已经想了一路了,只不过路上不知道虞尚是生是死,所以各种可能她都想了一遍。
宋池的纠缠,也促使虞宁初设想了几种与他有关的应对之策。
与宋池有过那么多的亲密之举,虞宁初是不好意思再嫁给别人了,嫁了,藏着秘密她愧疚难受,如果哪天事情暴露,夫家可能会有的反应更是让人头疼。
留给她的只有两条路,要么嫁给宋池,要么谁都不嫁。
世道如此,姑娘总是要嫁人的,到了年纪却不嫁,外人定要质疑这姑娘本身是不是有问题。虞宁初不想背负那样的流言蜚语,而且她还有关心她的舅舅舅母表哥表妹,亲人们肯定不想她孤独终老,能嫁宋池这个郡王爷,怎么也不失为一门好婚。
虞尚的病,恰好为虞宁初解决了所有的后顾之忧。
她会带虞尚回京,对外就说要照顾生病的父亲、幼弟幼妹,婚事耽误两三年也没什么。三年后,如果宋池来提亲,她就嫁了,宋池不来,她便一辈子不嫁,传出去外人只会说她孝顺,挑不出其他错。
收拾好妆容,虞宁初带着杏花去了正院。
宋池还没过来,虞宁初让张管事再细细给她讲一遍虞尚落水的经过,此事想来颇有疑点,虞尚自私自利,做什么都会先保证自己的利益,这么一个人,去巡视河堤也会与水面保持距离,为何会落水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