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多年来,他一直记得的。
但他悄悄将纸巾盒放到了盛小月手边。
他的恨已经留在了过去。
一路上,贺霄看着车窗外一格格闪过的夜景,始终回想着那段简短却难忘的获奖感言。
荧幕的光静静在他们脸庞上闪烁。
片刻后,也像曾经那样,贺霄安静地在她身边坐下,手边是一叠待处理的文件。
母亲一定会看哭的。
这天晚上,从公司回来的贺霄透过窗户,看见灯光暖黄的客厅里,电视机屏幕亮着,正是广告时间。
因为在某个寻常的下午,贺霄忽然告诉她和贺淮礼,其实在八岁那年,他并不希望父亲再婚。
他只是希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弟弟,变成一个没用的人。
后悔之余,贺霄也有一丝庆幸。
他走近了,手指触到略显冰凉的相框,才发现玻璃镜面上没有一丝灰。
他们唯一做错的事,是来到了这个布满积尘的家里。
接下来,他转身离开书房,找到一无所知的父母,对他们坦诚了那个不堪的自己。
贺霄没有勇气对他们揭开这件事。
电话那端便陷入了漫长的沉默。
盛小月很久没有跟他说话,不曾回复他发去的任何一条节日祝福,不再打电话问他出差的那个城市好不好玩,也不再听着肥皂剧的伴奏,八卦地问他有没有遇到喜欢的人。
这永远是贺桥比他做得更好的事。
如果他们知道,现在的“贺桥”已经不是他们真正的儿子……
两个相框全都干干净净的。
又或者,那不是一本书,也没有外来者。
她爱说话,爱笑,也爱哭。
只是现在不能再亲自带回家。
贺霄想,外来者贺桥对他简略提及过的原书,一定是个最悲伤的故事。
因为属于他的那个房间,一尘不染。
年幼的贺桥很倔强:“我只吃三个。”
贺霄不再需要休息日,每一天都在工作,开会、视察、出差、谈生意。
仿佛是父子间悄然横亘了快三十年的一种沉默。
父母只会恨他,而不会感到彻骨的绝望。
他买回来的那些纪念品,都没有被丢掉。
由他一个人布下的积尘。
“好的,贺总。”
因为他无法对眼前的父母道出那个有关的故事。
盛小月还是没有主动跟他说话,见到他时,有些回避似的移开了目光。
而对面的心理医生耐心地陪伴着那份沉默。
平日里调皮捣蛋的小儿子格外听话,认真地竖起手指:“记得,就是三个和六个。”
贺霄怔怔地站了很久。
贺霄选择撕下自己戴了快三十年的面具,揭开那个卑劣黑暗的自己,是因为现在的“贺桥”过得很好,一点也没有被他犯的错影响。
“或许,不是对我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