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在这巍峨宫城里长大的孩子,可不是看哪里都觉得小嘛。
沈嫣不禁失笑,心底暗藏的些许紧张随着这莫名的念头消散了。
待各府女眷到齐,入宫的时辰也到了,宫里早派了引路的宫女内侍在门口守着,引领众人往今日设宴的地方而去。
平日里这种场合,女眷们入宫时大多是按照各自品级依序入内,没有诰命在身的则按照丈夫或者父亲在朝中的官职高低来排序。
按照这种规矩,沈嫣本应走在人群最末,但昭华宫一早便派了人来在宫门口候着,一见沈嫣从王府的马车上下来便知是她,直接便领着她走在了人群中一个不前不后的位置。
这个位置既没有超过有品阶的诰命夫人,又没有太靠后,一看便是淑妃刻意安排的。
有落在后头的世家小姐看到了,忍不住小声嘀咕了几句,被自己的母亲瞪一眼后便不敢说话了,只低着头默默跟着。
沈嫣视这些为无物,宫人安排她走在哪里她就走在哪里,既不为自己走在了那些官家夫人前面而自得,也没有因此而畏手畏脚,看上去倒很是大方得体,让一些本就在打量她的世家夫人暗暗点了点头。
淑妃入宫十余载,这是她头一次主动举办宴会,皇帝很给面子,直接将建章宫拨给她待客。
建章宫紧挨着太液池,风景甚美,其中有片荷塘更是宫中有名的纳凉圣地。
如今荷花虽未盛开,但已隐隐有些花苞,连天碧叶中星星点点的粉白,很是好看。
淑妃坐在建章宫的正殿,看着盛装打扮的各府女眷一个个入内,不失礼数地一一招呼了,但神情始终淡淡。
直到她派去的宫女引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入内,她这才稍稍坐直了身,眼中笑意深了几分。
她一直好奇,什么样的女子竟让她那个傻儿子开了窍,今日终于能见上一见了。
沈嫣依着胡嬷嬷先前的教导,上前给淑妃见了礼,仪态端庄,落落大方,丝毫不见头回入宫的紧张局促。
前儿个胡嬷嬷从沈家回来,就在淑妃面前将沈嫣好一通夸,说她如何聪明,规矩礼仪学的又快又好,待人接物也很是得体。
淑妃那时还想,在家练习时做得好,可不见得入宫了也能做得好。
多得是人私下里学习规矩礼仪时都不错,但一进宫就乱了方寸,丑态百出。
但显然眼前这女孩子并不是那种会轻易紧张自乱阵脚的人。
淑妃眼中笑意更浓,对沈嫣伸手道:“到本宫身边来。”
沈嫣依言上前,淑妃拉着她的手将她又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,越看越满意。
虽说她
那儿子不靠谱,但挑媳妇的眼光还是不错的。
她与沈嫣寒暄几句,问她年岁,问她平日里喜欢做些什么,问她读过什么书。
问这些自然不是真的不了解,而是为了表示自己对沈嫣的亲近,免得旁人以为她看不上这个儿媳妇,轻慢了她。
至于沈嫣的年纪喜好,平日里为人如何,其实早在齐景轩想要求娶沈嫣的时候她就已经让人去查过了。
两人简单地说了几句话,淑妃这才想起什么般,作势看向她身后:“你娘怎么没陪你一起来?”
沈嫣恭谨回道:“娘娘设宴,家母本是很想来的,但她有孕在身,胎像又一直不大稳,周太医说不宜走动,还是在家里静养为宜,臣女便劝她在家中歇着了。”
“家母为此很是过意不去,臣女出门时她还特意叮嘱,让我跟您道个歉,说改日身子好些了,定当入宫赔罪。”
苏氏不放心沈嫣独自入宫,原本的确是想陪着一起来的,但沈嫣知道今日这场宫宴不见得太平,怕母亲来了会动了胎气,加之周太医确实说她最好是在家中静养,一番苦劝后她这才答应留在家里,没有陪她一同进宫。
淑妃自然也知道苏氏有孕的事,不过是专门多问一句表示关切,顺便好叫她亲自解释一下苏氏没来的缘由,叫在场人都听听,免得回头有人嚼舌根说沈家不懂规矩,只让她一个女儿家独自入宫。
待沈嫣说完,她当即对自己身边的宫人吩咐:“我宫里还有几盏血燕,你回头包了给沈家送去,再去江院使那里问问有什么利于安胎的东西,也都准备一些,一道给沈夫人送去。”
她说着又转过头来,对众人笑道:“本宫许多年没生养过了,早不记得这种时候应该准备些什么了,也只能劳烦江院使了。”
众人都只是会心一笑,知道她这是在给沈家做面子。
江太医堂堂太医院院使,这些年几乎都在专职照顾她一人,便是皇后那边有个什么头疼脑热,也得先问问江太医忙不忙,昭华宫这边有没有事,确定这边无碍才能把人请去。
如今她一句话吩咐下去,给沈夫人准备补品这种小事也要江太医亲自过问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