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过窒息的晚餐像短暂的噩梦一场。
来时本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忍耐,结果终究还是破了防。此刻情绪混乱的桑雀只想尽快离开这处大宅。
无奈出门后满眼皆是夜色掩映的草场和树林,他哭到视线模糊,没走多远便彻底失去了方向感,心情变得越发无所适从。
茫然中,各种破碎的念头浮动于脑海间,但只有陈聿深的名字越来越清晰——
刚才老板肯定控制不了自己了吧?竟然当着父母的面揍哥哥……看他来之前的那种乐观态度,肯定没想过亲人会如此刻薄,现在要怎么收场?自己又怎么能……抛下他一走了之?
桑雀抽噎着停步,完全是凭借本能选择回身。
没想到与此同时,陈聿深已急匆匆地闯入视线,没多久就追到了他的面前。
那张向来英俊自信的帅脸浮现出无措之意,担心地凝望过桑雀两秒,才低声表明态度。
“我真没想到会这样,明明已经跟我爸提过两次,他也好好答应了,结果还是……如果知道会让你难堪,我绝不可能带你来的。”
不同于老板的乐观,桑雀反而早就有所预料,他难过地摇了摇头,完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。
“外面常骂我家里没一个正常人。”陈聿深的眼神继无措后又显出落败,“也许那是事实。我爸和我哥这样对你……让我觉得很丢脸。”
桑雀不喜欢看到老板如此,那些无能为力之类的灰暗情绪,根本就不该来污染这个男人。
他努力想成熟些,哽咽着开口分析道理:“就算你爸能接受男的,应该也想让你找个各方面都般配的……是我让他不堪忍受……”
“没必要替他解释了,今晚之后我不会再对这个家抱有幻想。”
陈聿深厌烦地否定,而后捧住桑雀的脸替他擦眼泪:“你美丽又善良,温柔可爱宽容细心,连小动物都更喜欢你,配我这种人绰绰有余。”
事实上陈恪鸣只问过两句话,一点恶意满满的煽风点火就让状况如此狼藉,简直可笑至极。
桑雀没办法不讨厌自己的软弱,此刻听到老板强行找理由称赞,反而更加难过,微微颤抖的唇彻底失去了血色。
为节日而张灯结彩的庄园仍旧华光夺目,然在陈聿深心里,一切做作的表象都不再有意义。
他忽用力地拥抱桑雀:“你说的没错,我就是拥有的太多了,所以才贪婪,是贪婪让我活在梦里。”
桑雀怔愣地聆听。
“事情不停变坏,我还妄想我爸能阻止我哥疯狗似的行径,”陈聿深笑意冰凉,“其实根本不可能。”
“你别这样。”桑雀有些担忧,“如果好好沟通的话……”
陈聿深眼神暗淡:“如果他公正,当年出事时就站出来了,何必等到现在?都说他溺爱我,其实陈聿原才是他精心培养的接班人。”
桑雀心情沉重,几度欲言又止。
陈聿深定定地
望着前方一片虚无,仿佛只有怀里的小山雀才是救命稻草。
他情不自禁地加重了拥抱的力度:“我哥找人玷污你,到底也没查到指向他的证据。我爸不可能不知道,但他什么都没说,他根本就不想祝福我们,是我一直自以为是。”
这些揣测无情又理性。
方才那场短暂的会面让桑雀看得很清楚:陈家所有的悲剧都源于陈恪鸣的自私和纵容,再无其它可能。
也许每个人都有错,也许每个人又都没错,可自己就是会偏心陈聿深,所以才难过到泪崩。
他的眼泪渐渐濡湿了老板的西服,非常无地自容:“就算是这样,聪明的人……也能维持表面和平,我却不行……”
陈聿深立刻否认:“不需要,你别这样想。”
桑雀摇头:“可我好希望自己变得厉害,可以轻松地化解那种尴尬的场面……可以让你开心地过圣诞节……我糟透了……”
陈聿深轻抚他的后背:“你已经很厉害了,你又不欠我们任何人的,你不需要祈求我爸的认可。”
仍在自卑的桑雀无法回应。
陈聿深很认真:“是我不好,非要把你带到这种环境里来,还没能力保护你不受伤害。”
明明都在针对你,怎么还想着要保护我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