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少有松弛的时候,时常板着脸孔,就算高兴,也仅仅是稍稍舒展眉眼。
唯一会笑的时候,是得空喝着小酒配花生米,再吃一个喜欢的汉堡,但他们太穷了,偶尔有闲钱,江奶奶只会带回来一份大薯,和店员要了很多包的番茄酱,酥脆的薯条刚刚炸出锅,撒上几粒盐,挤上厚厚一坨番茄酱,那是江骛世界里最甜的美味。
江骛将东西一一整齐摆到墓前,拧开瓶盖往土里倒上一圈酒,蹲下点燃香烛说:“奶奶,以后放开吃吧,我会赚钱了,买得起。”
万籁寂静,半分从口袋爬出来,细细的爪子顺着衣袖一路爬到江骛的手腕,又到他手背停住,两只主眼静静望着他,又大又圆好似在安慰他一样。
江骛撕开纸钱抽到烛火里点燃,红光照映在他脸孔,他眉眼弯弯,“告诉您一个好消息,我会生病了,感冒的感觉真的很差,但是正常人都会感冒吧?也许我就快变正常了。”
“呼,找到你了。”
“哇,好香甜!”
忽有说话声。
江骛长睫微动,抬眸看去,周遭一片黑暗,只他面前的香烛纸钱有着光亮,适才的声音消失了。
有时空间太安静,江骛能听见几公里外的声音,江骛没在意,低头又撕了一页纸钱放进火堆里。
等香烛纸片燃烧殆尽,除了酒,其他贡品江骛都没浪费,干干净净吃完了。
最后他喝了一小口酒暖身子,剩下全洒在江奶奶的墓前。
“奶奶,我要回去了,下次再来看您。”江骛起身,脚刚离地又缓缓落回去,他深吸口气,又蹲下,上身前倾脸颊贴着那张冰凉的照片,“有空就来梦里见个面吧,骂我也行,我想您了。”
下山的路,似乎不一样了,江骛记得台阶左侧有几棵腊梅,现在没了。
以及凭空多出、越来越清晰、此起彼落的吞咽口水声。
他马上想到了凌晨听到的节目。
“你相信世上有鬼神吗?”
信!
他自己就是与世界格格不入的存在!
江骛猛然加快,一路冲下台阶,台阶却没有尽头,一直向下通向黑暗。
像在——
通往十八层地狱。
“嘻嘻,别跑呀!”
“你好美味哦。”
“好甜,好香!”
此起彼伏的笑声乍然清晰,紧紧贴在江骛耳畔。
黏腻的液体顺着耳垂滑进江骛的脖颈。
江骛却来不及恶心了,下方台阶开始变得蜿蜒扭曲,同时雨后春笋一般,无数只苍白青紫的手拔地而出。
有细有粗,有男有女,涂抹着鲜红、紫黑指甲的手像是蠕动的蛆虫群,成千上万地涌向江骛。
“我的,是我的!你是我的!我们的!”
“……”
江骛要吐了。
他护住口袋,转身拔足朝上狂奔。
“宝贝,你好香好甜啊!”
“嘻嘻嘻,你跑不掉的宝贝。”
又一波白森森血红的手从上方涌来,拦住了江骛的路,铺天盖地的声音在他耳畔萦绕。
“宝贝,都说你跑不掉了,别挣扎了。”
江骛眼睁睁看着那些手越来越多,越伸越长,面条般源源不断从地面冒出,伸向他的脖颈。
“让我们吃了吧宝贝!”
手无寸铁,江骛大脑极速运转,下一秒他主动接住一只手,粗糙冰冷,他咬牙将那只手往外拔,长度差不多了,他抬脚当机立断踩上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