片刻之后,听到身后传来的收拾碗筷的声音,连玉转过身去,对看起来已经跟自己刚来的时候没什么区别,似是十分沉默寡言的贺枭道:“我收过去吧。”
“不麻烦叔么了。”贺枭端起托盘,就要往灶房那边走。
连玉只能顺手把托盘上的两个盘子拿在手里,减轻一些重量,跟着他一起过去:“明天一早我跟你宁秀弟弟宁臣弟弟就要回兴业镇了,等把手里的事情忙完,我就来看你和泽小子。”
望着看起来冷冷冰冰,脸上仿佛没有多余表情的贺枭,连玉心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。
要是周安平安无事,他倒是可以留在这边一段日子,至少照顾照顾他们两兄弟。
但周安尸身还装在棺木里,他也只能多多叮嘱几句,只等着把手里的事情料理完,再来看望他们。
想来有贺清照料着,出不了什么大事。
连玉接着道:“别再像前两天那样不吃饭了,带着弟弟多少吃一点,身体才不会垮掉。”
贺枭依旧没有言语,直到两人把碗筷放回灶房,到了灵堂外后,他才点了下头,抬着头望着连玉:“嗯,我记住了连叔么。”
一夜时间很快过去,第二天天还没亮,连玉跟他们两兄弟说了几句话,便跟着抬着棺木的众人一起启程。
兴业镇到清河镇四十几里路,来的时候连玉他们走了差不多六个时辰,回去的时候自然也差不多。
他们天不亮从清河镇出发,直到已经快傍晚,才隐隐地从山梁子上看到处在几座山中间的平地上的兴业镇。
连玉背着周宁臣,脸红红的,全是汗水,鬓角的一些碎发被汗水糊着贴在脸上。
他望着快要到了的兴业镇,呼出一口气,想着回去之后的事。
院子里的东西肯定都被周老汉周老妇他们悄悄偷走了,他当然要拿回这些东西,而且还得在大庭广众之下拿回来。
这样,才能戳破他们丑恶的嘴脸,他也能顺理成章地跟他们划清界限,对他们做出防备的事情来。
至于要怎么拿回来……
连玉也有了决断。
他不能像上一回一样,因为想着要操办周安的丧事,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。
得咬着这事儿不放,并且还要夸大其词,说跟那些东西一起丢的,还有周安这几年的积蓄,足足三百多两银子。
然后,他再去县衙报官,让县衙的衙役去查看。
至于是否能够查出周老汉周老妇几人做的手脚,连玉不报什么希望。
他们小镇上不是没发生过盗窃,但抓住人,找回赃物的实在不多。
他报官,只是想借官服查案的名义,把这件事闹大,闹得越大越好,最好周围的街坊邻居,周边的人都知道他家丢了东西和银子一事。
因为她知道那些东西被他们藏在哪里的,上一次他被周平敲了一棍灌下迷药后,就被他们扔到藏那些东西的后院的枯井里,过了一两天才转卖给过路的行商。
在官府介入,把这事儿闹大后,他就借秀哥儿这个对他们来说很不起眼,也不会产生太大戒备的小哥儿的嘴,当着众人面说井里有自己家的东西,那样,才能彻底撕下他们的伪善的嘴脸,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恶毒的真实面目,到时,他才能彻底摆脱他们。
很快,他们就进了燕子巷,到了周家原来的院子和周安买的院子前,两家挨在一块儿,就隔着一堵墙。
他们刚到,周老汉周老妇陈氏就快步走上来:“我的儿,我可怜的儿啊,你怎么年纪轻轻就去了啊,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。”
“二弟呜呜呜呜……我的好二弟啊……”
连玉在他们脸上扫了一眼,脸色苍白,眼眶红红地走过去:“爹,娘,大嫂,我们把周安接回来了。”
“我们先让他进屋吧,他去世这么些天,宁秀和宁臣还没给他上香烧纸过,怕是也牵挂着宁秀和宁臣。”
“弟夫郎说的没错,”周平上前一步,劝哭着的周老妇周老汉和陈氏,“让二弟赶紧进屋。”
被他们两人轮番劝了,周老妇才抬起泪眼婆娑的眼睛,哽咽地退到一边,抬棺木的人们赶紧走进去,将棺木放下来,抬到已经设好灵堂的堂屋里。
连玉带着周宁秀和周宁臣,先让他们给周安上香烧纸,脑子里想着找什么理由带着周宁秀和周宁臣回家一趟,把周宁秀教个几遍,好好叮嘱一番,让他等着自己带衙役回来,周老妇周老汉他们被引出来的时候,去枯井那边转一圈,然后当着众人的面把东西都在枯井里的事儿捅出来。
周安的丧事只办五天,今天已经第二天了,连玉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更多时间,越早解决这事越好。
这样,他才能安安心心地操办周安的丧事。
突然,就在连玉想着问丧事开支够不够的名头,对周老汉周老妇说自己要回家拿银子的时候,眼睛红红,仿佛哭了三天三夜的周老妇走到他跟前:“小玉啊,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一声。”
“你昨天去清河镇的时候不是拿了二两银子在我这儿,让我找人买置办东西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