焦刚一听，嘴都撇到耳朵后面了：“你还真拿自己当碟菜呀，我们有的是婚礼主持人，经验老道、阅历丰富，跟各个婚庆公司都有合作，缺你？”
荆涛连忙摆手，说道：“我就说吗，还是你牛，你是赏别人饭吃的，是老板，我是打工的，想挣个红包都挣不到。”
焦刚揉着刚才磕疼的膝盖，自信地说道：“知道就好！”
荆涛看出焦刚不那么排斥他了，这才收起笑容，拍了一下他的肩膀，一本正经地说道：“刚子，焦娇的事对不起啊——”
焦刚当然理解他这话是什么意思，他本来也不是善于掩饰自己情绪的人，听他说这话，就有意把头扭到一边，根本不去理会他。
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凝重。
但荆涛不想就此罢休，他继续说道：“虽然我们都已长大成人，虽然过去了十多年，我还是要郑重其事地跟你补上这一句，不管你接受不接受。”
半晌，焦刚才把脑袋扭过脸，他弯下腰双臂拄着膝盖，眼睛看向远处，说道：“尽管我知道焦娇不怪你，但看见你我就心里来气，恨不得把你捶成肉泥方解我心头之恨！”
“好，你捶吧，我人就在你面前，我绝不还手，虽然你不一定打得过我。”
“哼，哼、哼……”焦刚在鼻孔哼了几声，说道：“上学时我就佩服你嘴硬的本来，现在依然不改。”
荆涛笑了，知道焦刚的结解开了，就说道：“我听赵丽说你事业做得不错，还开了几家分店，没想到你这牛脾气还能自己创业，而且还创出名堂来了。”
“多牛的脾气在现实面前也得低头，我准备在老家开一家店，让焦娇负责打理。”
“焦娇……她、没事了吧？”荆涛小心地问道。
“你刚才怎么说着，十多年了，不管她有没有事，也该自立了，本来我不想让她离开我的视线，哪知你这个怨种又出现在清阳，我不得不支开她，以防她某一天又犯病。”
焦刚说话的时候，眼睛依然看着前方，语调平静沉稳，就像跟一个老朋友述说往事。
“对不起啊，那天，在我们单位门口，我看见她了，还说了几句话呢。”
焦刚依然平静地说：“赵丽跟我说了，所以我才临时动意，让她回老家开店，老家父母还可以照顾她。”
荆涛不想继续这个话题，毕竟不是那么轻松，就说道：“看来，婚纱摄影生意还真不错。”
荆涛抬起身子，换了一个坐姿，说道：“早就不行了，我们现在之所以能维持，是因为开店时间比较早，经常推陈出新，这个门槛不高，弄个单反、几套婚纱，会电脑修片就行了，大店反而利润很薄，我这几年也在琢磨新的出路，就是一时半会想不起还能干什么。你刚才说的对，如果就我一个人，怎么都好说，还有那么多员工，我如果不干了，他们就面临失业，面临重新选择职业。”
“那你打算怎么办？”荆涛问道。
焦刚说：“将市场下沉，最近几年，越是高端市场、知识层次高的年轻人，越不喜欢被人摆布，不喜欢拍一些做作的婚纱照片，他们跟更倾向于在自然状态下、自然环境下拍摄，自拍或者让亲人帮忙，这个时刻是自由、轻松的，原汁原味的，甚至不修片不美颜，什么样就是什么样。”
“哦，那你们是不是会受到冲击？”荆涛问道。
焦刚说：“冲击会有，影响不大，毕竟这部分人群比较小众，不过三四线城市的年轻人还是喜欢到影楼拍婚纱，还是特别注重仪式感，拍婚纱仍然是整个婚礼预算中一项重要支出。所以，我们准备从县城或者乡镇做起，开拓这部分市场，将最新的理念、最先进的拍摄技巧拿到县级、拿到乡镇市场。”
“你们这叫降维打压，那些县城的婚纱影楼肯定竞争不过你们。”
“县城影楼也是藏龙卧虎的，能坚持下来的都是王者，我们能不能竞争过人家还另说呢。”
荆涛打量着焦刚，欣赏地说道：“当初我怎么也不会想到，五大三粗的一个人，居然从事这样一个细致、浪漫、又极具耐心的工作，更没想到一做就是十多年，而且还成功了。”
焦刚摆了一下手，说道：“算了，别奉承我了，我知道自己半斤八两，不做这个，我做什么？高考成绩不理想，没有好的专业，更没有响亮的大学文凭，我只能干这个人人都能干、人人都会干的差事，哪比得了你啊，天之骄子，自带光环，走哪儿都众星捧月……”
“拉倒吧你，我倒霉的时候你看见了吗？我被人踩在脚底下摩擦的时候你看见了吗？我被老板的狼狗追着咬你看见了吗？人啊，都是一样的，不受这个苦，却有那个苦等着呢，年轻的时候谁没有心高气傲过啊——”
也许，正是从这一刻起，焦刚不再记恨荆涛，要知道，这个当年被老师和同学普遍看好的清北苗子，正是因为焦娇、因为他，没能考上理想的大学，并且一气之下还拒不复读。
焦刚本不是自私的人，现在两个人都这样坐在一起了，他从内心原谅了荆涛，毕竟这不是荆涛的错。
想到这里，他说：“过去的事就让它都过去吧，我们还是要向前看，如果我真的记恨你，那天看你被围堵，我是绝不会出手的。”
荆涛说：“如果我说那天我就是冲着你才走正门的，你信不信？我就是想赌一把，赌你会不会出手，赌我们的少年友谊到底翻船没翻船。”
焦刚一听，生气地捶了他一拳，指着他鼻子说道：“你小子就是鬼点子多，我要知道你在检验我，我说什么都不会上你的当。”
荆涛揉着被焦刚捶疼的肩膀，说道：“晚喽，你就是后悔死都来不及了，不是吗？”
“哈哈。”焦刚终于开心笑了起来。
荆涛也很高兴，他忽然说道：“对了，纺织厂小区回迁户有了解决方案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