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当云栖犹豫之际,不知道什么时候擦好头发的段星阁突然毫无征兆地掀开了被子。
云栖吓了一跳,没等他回神,对方便直接把被子盖在了他身上,云栖的双手自然也被直接裹在了被子里。
见段星阁已经替自己下了决定,云栖犹豫了三秒,接受了这个结果。
当他打算就这么睡时,他轻轻翻了个身,下意识调整到躺平的姿势,未曾想这一下翻身宛如兔子进了狼窝,身旁人在被褥中毫无征兆地伸手,直接攥住了他的右手。
“——!”
云栖蓦然睁大了眼睛,下意识就要挣扎,他的挣扎并非那种欲拒还迎、宛如兔子一样有一搭没一搭的挣扎,而是正儿八经的推拒。
右手被攥住软得没办法动,他便咬着牙用左手去掰段星阁的手,未曾想对方就跟个石头一样,动都不带动一下的。
云栖气结,动作一不小心幅度有点大,直接结结实实地在段星阁手臂上抓了个口子。
可即便如此,对方依旧没有放手。
云栖入手间摸到渗出来的血珠后,心下蓦然一跳,登时停了挣扎,刚想说话,抬眸却直直地撞上了段星阁近在咫尺的眼神。
黑暗之中,窗外的点点星光反射在段星阁的眼眸中,可那些所有的一切,在这一刻似乎都没有眼前人重要。
相较白天那个开朗明媚的段星阁,此刻的他安静得宛如一棵无声的松柏,又像是在沉默中酝酿着什么的深渊。
云栖突然间想起来了,幼时的段星阁本不是一个擅长说话的孩子。他那些迫不得已的圆滑,都是跟随母亲颠沛流离时磨练出来的。
刚来云家时,夜晚的段星阁甚至还没有云栖话多。那时他没有安全感,紧张得睡不着觉,却什么都不愿意说,而是喜欢像现在这样,一言不发地握着云栖的手,直至睡去。
而就在这无声的寂静中,云栖突然明白了段星阁是在紧张,也明白了他在紧张什么。
——明天海钓结束后,后天便是那场真心话大冒险了,也就是……自己的死期。
黑夜中无声的呼吸,像是没有钟声的倒计时,此刻的他们就像是故事中两条被海浪拍在岸上的鱼,相濡以沫,却不知是否能活下去。
似是察觉到了自己的情绪不对,段星阁眼神微闪,又露出了平日那副熟悉的笑容。
“明天海钓。()”段星阁仿佛是怕云栖看出什么来,便故意握着他的手,狭昵般捏了两下,嘴上则没话找话道,云总要是不行趁早服软,可别为了面子把自己饿着。()”
云栖先前不会钓鱼,更没有海钓的经验。
前世的他虽然因为学习能力强,上手算得上快,但也没钓上来几条。
不过相较之下明皎就更惨了,直接成了嘉宾中唯一的空军。云栖见他可怜得像极了曾经连饭都吃不起的某个小狗,想把鱼给他时,却还被不识好歹的段星阁截了胡。
明皎面对他们两人递来的鱼,一时间犹犹豫豫,不知道该接受谁的,观众们见状自然以为他们又在为明皎争风吃醋,弹幕一时间好不热闹。
不过云栖难得发一次善心的下场就是,下午的他什么也没钓到,最终晚上挨了场不大不小的饿。
云栖现在回想起那一天,确实过得有点糟糕。
段星阁侧躺在枕头上,见他不说话便猜到了他的意思,随即牵着他的手轻笑了一声,震得人心底发烫:“要不云总说两句好听的,我先预支两条给你,以防饿着我们的总裁大人。”
云栖躺在靠窗户的一侧,而段星阁这么侧脸对着他,半张脸刚好被月色笼上。
那张足以让一个公司起死回生的脸就那么近在咫尺地对着他笑,不知道是下午的冰水惩罚太冷,还是方才擦头发的时间过长,他的声音比平常低了不少,带着前所未有的磁性在云栖耳边响起。
上午得知二人要佩戴对戒时,云栖只是紧张,后来被强迫住在一起时,他只是有些无语,哪怕是下午不小心摔在段星阁身上时,他也只是有一些羞恼。
从来没有哪次像眼下这样,让他砰然而动,心跳声在黑暗中振聋发聩,震得他一阵茫然后又羞又气。
“……想听什么去梦里找吧,梦里什么都有。”云栖蓦然回神,慌乱地甩开那只手,一个翻身直接用背对着段星阁。
红透了的耳根昭然若揭地展现了他的兵荒马乱,可云栖自己并不知道,反而害怕对方看出端倪似的,此地无银三百两般补了一句:“别忘了谁给你喂到这么大的,明天谁挨饿还不一定。”
黑暗中,段星阁闻言似乎顿了一下,半晌轻笑道:“是是是,云总威武,那就看明天云总的表现咯。”
他的笑声近在咫尺,像是一把小刷子故意撩在心头。
云栖咬牙在心底暗骂一句,闭着眼没搭理他。
段星阁见他不搭理自己,不死心道:“真睡了啊?”
云栖抿着唇不说话,而段星阁也没吭声,就这样过去了良久,海浪和潮汐一同淡去,在云栖即将睡去之际,他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,像是在梦呓一样的声音:“好吧,那就……”
“晚安了,哥哥。”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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