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思嘉:“不过我现在不急着给他起雅名,先起个贱名养着吧,等他养大些,身子和你这个舅舅一样健朗,再改掉就是。”
“这孩子属牛,我决意叫先叫他犣奴,往后大家都这般叫他,阿兄以为如何?”
犣奴?
犣者,凶猛健壮的公牛,再配个奴字,确实不错。
这名字一听便知祝思嘉对孩子的期盼,也不知日后会不会上窜上跳的,惹她头疼。
……
又一年春日来临时,已经是三个月后的事。
这段时间,兄妹二人除了安排好茶楼事宜,碎玉还物色好了一个别庄,大方挥手买下,就在山阴郊地。
别庄里除了养些鸡鸭牛羊、各类应季的果蔬,后山还种满了桃树,春天一来,满山桃花竞相开放,是个踏春的好去处。
祝思嘉畏寒,已经在家中憋了太久,天气一暖,就等不及让碎玉带上一大家子人,一起去庄子里赏花。
犣奴已经四个月大,现在被养得白白胖胖的,脸上的五官也长开了不少。
尤其是一双眼睛,浓眉大眼、又黑又亮的,眼皮很明显,鼻梁也高,头发黑而浓密,一看就知道是随了他父亲。
祝思嘉日日对着他的模样,再想忘掉晏修都难。
罢了,忘不掉就不忘。
被乳母抱着出门,犣奴的兴致比祝思嘉和碎玉都高,一路上被春雨和春月两个小丫头逗着,咯咯咯地在马车里笑不停。
碎玉骑马走在外面带路,时不时打开窗户,要不就递进一枝花,要不就扮鬼脸吓犣奴,仿佛当真是犣奴的亲舅舅一样。
其乐融融的景象,祝思嘉都不由恍惚了。
不知驶出多久,出城门时,碎玉忽然敲了敲车窗,让祝思嘉和乳母抱着孩子下来。
祝思嘉虽好奇,但还是照做。
她刚下马车,看见城门口站立的大群官兵,严阵以待的架势,一旁不苟言笑、支了张桌子坐下的青袍官员,难免心中一紧。
莫非是晏行的事?还是晏修?这都追查到山阴来了?
青袍官员名叫王书意,生得极其俊逸,是个极年轻的人,今年刚上任的九品小官。
他身旁的小吏不知俯下身对他低头说了些什么,他一抬眼,见到祝思嘉,两眼随即清亮不少。
王书意难掩脸上笑意,对祝思嘉说话的声调都不自觉轻柔许多:“裴姑娘,请坐。”
祝思嘉从没见过他,他居然也能认得出自己?
她没纠结这些细节,抱着犣奴坐下,从容答完王书意的长串问题,待王书意在纸上写下些什么,便准她离开。
祝思嘉还是担心,多嘴问了王书意一句:“敢问大人,这是在做什么?”
问她的那些问题,无非是她是何处人士、何时成婚生子、生的儿子还是女儿、要带往何处、准备做些什么。
王书意答道:“朝廷新律令,每家每户不得遗弃、扼杀女婴,违者一律发配为苦役。故而所有携带幼子出城的人,行踪和目的地都是要严格登记在册的。”
大秦律法一律严苛,到这种程度,祝思嘉倒不奇怪。
没想到,她写在遗书上那些内容,晏修竟当真照做起来,还做得这么快,其中就有这一条。
她在北地没少见过被遗弃的女婴、女孩,甚至很多孤女的父母并非没有能力抚养她们,而是嫌她们不值钱、不能传宗接代,就随意抛弃。
那份遗书上的内容,完全是她想到什么便写了什么上去,填填补补的,不说面面俱到,但确实都在她能力所及的范围内了。
也许,她那些看起来更异想天开的东西,不久之后就要为晏修所实践了。
马车很快驶到了庄子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