暖阳之下,竹林间阴郁的气息褪去,微风轻轻拂过绿竹林,发出婆娑的声响。落在桌案上的双手撑着下颚,桐普晴怔怔地瞅着眼前神情专注的男子,心里有说不出的崇拜与满心的骄傲。
这几日,意湛风边修改着工尺谱上的音律,边要她在一旁以金芦笙试音,两人几乎形影不离,虽偶有吵嘴,感情却益发甜蜜。
当然,甜蜜的定义乃是桐普晴个人的认定。
感受到她目不转睛的注视,意湛风修改了几个音律后,语调持平地开口。“桐桐,你这样瞧着我,贴我这么近,我没法专心修音律。”
自从与大夫酌量过聂紫茵的情况后,他着手调减了几个强力音节,准备届时与大夫调整过的药方双管齐下,以期达到最好的效果。
“会吗?我瞧你手上的笔从方才到现在都还没停过。”俏皮地眨了眨水眸,两朵笑窝定在努起的粉唇边,她厚着脸皮否认。
这此一日子以来,意湛风依然冷漠难以亲近,但至少不似以往的没有情绪。
她可以感觉出他细微几不见痕迹的转变,也享受着他的转变。
谁让她的阿哥是如此卓尔不凡、俊逸潇洒、才华洋溢,教她管不住内心的“倾慕”,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他身旁,寸步不离。
“别闹了,可以试音了。”没好气地推开她近在咫尺的笑脸,嗓音持平,让人听不出半点情绪波动。
桐普晴对他与日俱增的情感,他也不是没有感觉,只是不知该如何回应她。
几次下来,他选择以自己的方式来接受她释放出的热情。
“哼!真无情。”揉了揉被戳痛的额,她嘟起唇,语气中有着浓浓的指控。
每每瞧着她这神情,意湛风便忍不住直想笑。
桐普晴委屈的模样,像他辜负了她满满情意,硬要让他愧疚地想博取他的怜惜。
“不试音我就甩掉你这个小牛皮糖。”他似笑非笑地拧着她娇俏的鼻,无情地识破她的意图,坏心地不顺她的意,偏想看她生气时嘟着嘴的可爱模样。
果然,桐普握着小拳,气呼呼地在原地蹬跳几下,抗议道:“你!臭阿哥!”
意湛风低敛着眉再确定一次音名,他不为所动地喃道:“你再不练,我就真的不给你半点机会。”
知道桐普晴将月下那个失控的啄吻视为定情之吻,扣着这点想让他成为她的情人阿哥,因此在她特别无赖时,意湛风会故意用这点来威胁她。
“你耍赖当负心郎,小心月神会割你耳朵,进苗寨被下蛊整得惨兮兮……”
她嘴上叨叨絮絮嘟囔着,双眸却还是乖乖地看着工尺谱上修改的音名,听话地开始吹起金芦笙。
见她乖乖合作,意湛风松了口气,立刻专注地闭上眼,感受一再修正的音名。
片刻后,他终是满意点头。
“修改到这个程度应该差不多了,你要尽快把旋律记住,知道吗?”
“哇!意大哥最棒了!”忘了方才还在数落他的不是,桐普晴搁下金芦笙,不改本性,拉着他的大手又想同他跳舞。
任她孩子气地拉着自己,意湛风薄唇上的笑弧已不自觉展开。在他们之间早就没有所谓的“男女授受不亲”,而他也习惯了她的亲近。
他不得不承认,强行进驻他心里的桐普晴,已经成功掳获他的所有心思,迫得他由刚开始的漠然到现在的习惯。
虽然这粗枝大叶的俏姑娘仍未察觉,但他知道自己对她的感觉,其实已大大的不同……
意湛风一确定谱曲,原本对聂紫茵中断的音疗拆成十回,又持续进行着。
几个月下来,果然成效显着,聂紫茵的人精神了,脸色也红润了许多。
可怜的是桐普晴尚不能习惯聂紫茵每每呕血的模样,每进行一回疗程,她便无法睡得安稳。
这一夜,绿竹苑静得有几分诡异,风停了、虫鸣安静了,不知由何处传来的狗吠声此起彼落、不绝于耳,教人听了不由得感到毛骨悚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