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要进祠堂内吗?”察觉她霍地沉凝的情绪反应,意湛风侧开脸,探询地低问。
“要!”
看着桐普晴额上的银吊穗,随着她不假思索颔首的举动闪烁、晃动着,那一瞬间,意湛风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情绪莫名翻腾着。
眸光落在意家祠堂的匾额上,桐普晴移动着步伐,心思有些忐忑;脚步有些沉重。她这一步,跨越的不只是祠堂的门槛,更代表意桐两家百年来始终悬滞的恩怨,有了新的进展。
一进入祠堂,桐普晴眼底落入意家的祖先牌位,她抑着心中激动的情绪问:“意大哥,我可以跟意家的祖先爷爷们上炷香吗?”
她突如其来的要求让周遭的氛围起了波动,好片刻,意湛风才为她点了炷清香。
半晌后她接过意湛风递来的清香,轻合着澈眸,虔诚至极地说出心里的想望。
她祈求学曲的过程能顺利,也祈求意桐两家的恩怨能藉此早日化解,更祈求意湛风能多些“人”气。
要不,说不准曲没练完,她已经被意湛风过度沉稳的性子给闷死了。
没察觉她思绪的转折,意湛风由祖先牌位旁取下金芦笙,交还予她。“那……金芦笙就还给你了。”
接过久违的金芦笙,桐普晴唇边荡着甜甜的酒窝。“谢谢!”
桐家的金芦笙除了透体金澄外,其余构造皆与一般芦笙大同小异。
位在音孔以上,是一排依发音高低而有所不同的长短金色细竹管笙笛,笙笛装于笙斗上,成两指并列的凤尾状,看来精致华丽。
当年她就是依照金芦笙的外表改造了雪玉笛,分送给她的好姐妹,当彼此互联的乐器。
她的指爱恋地落在笙笛、笙斗之上,表情甚是专注。
霍地一阵疾风由身旁狂掠而过,桐普晴还来不及意会过来,手中的金芦笙已经被抢走了。
还没回过神,意湛风拧起眉,沉肃着嗓唤道:“老太公!”
“谁都不准动这金芦笙。”不理会孙儿抑着怒气的模样,意老太公把金芦笙拽得紧紧的。
“老太公!”似乎对他的行为感到头痛,一抹愠色掠过眸底,意湛风的嗓更沉了数分。“这金芦笙是桐姑娘要拿来练曲的。”
意老太公指着桐普晴,红润的脸色涨成猪肝色。“你说这小不点?”
似是怕孙儿抢走手中的金芦笙,他说话的同时,轻盈的身形不断在祠堂中俐落窜着。
许是如此,桐普晴发现意老太公的嗓揉着颤音,顿时让人听不出是怒极或者是过度“忙禄”所造成。
意湛风蹙起眉,左足一点,身子忽地窜地跃起,不遑多让地频出招欲夺回被老者死命拽在怀里的金芦笙。
一挡一夺,两人由祠堂内斗至祠堂外,虎虎生风的身形在桐普晴面前飞腾、快速地窜动,看得目不转睛的桐普晴已兴奋地鼓掌叫好。
“好呀!好呀!老太公好身手!”这意家老太公慈眉善目、发色雪白、眉长过膝,说不准已有百年岁,能有如此身手实在难得。
“真好?”意老太公听闻桐普晴赞扬的语调,心头一喜却忽略了孙儿突袭而来的招式。
意老太公在心中暗叫声惨,手中的金芦笙却飞脱出掌握,直直往祠堂外的竹林飞去。
金芦笙何其珍贵而脆弱,这一摔怕是会摔得支离破碎。
“我的金芦笙!”桐普晴惊声一嚷,奋不顾身地扑身欲抢。
“别去!”意湛风见状猛地一怔,倏地拔地而起,敏捷身形轻点竹叶跃至桐普晴身后欲拦阻,惜慢了一步。
扑通一声,桐普晴如他所料地跌进位在绿竹林后的小湖里。
原以为姑娘会气得七窍生烟,没想到待祖孙一前一后的身形落在湖畔的竹编栈道上,竟忍不住莞尔。
“我没弄湿金芦笙哦!”
桐普晴双手捧着金芦笙高举过头,半身浸泡在沁冷的湖水当中,微湿的发上沾着几片枯竹叶,笑容却直逼灿阳。
面对她讨好似的笑容、狼狈的模样,意湛风幽深的黑眸有诉不尽的迷惘……内心起伏不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