瞧着她蛋形小脸上夸张的惶恐神情,意湛风微微一怔,随即轻笑出声。“简单来说,‘情笙意动’共有十曲,其曲配合着太极奥妙之阴阳变化,愈曲为阳、伤曲为阴;只要习曲者将曲谱习至炉火纯青之地步,伤人或愈人便全在习曲者一念之间。”
垂下眸,桐普晴听得懵懵懂懂,只得直接掠过他语句里深奥的部分,做了总结。“也就是说,习得‘情笙意动’后,金芦笙的乐音不但可救人、也可以用来杀人?”
意湛风微颔首,凛眉说得极为慎重。“假若你因此成为邪道追杀的对象,我会保护你。”
桐普晴翻了翻眼,对他的承诺丝毫感觉不到一丁点心动或者开心,满不是滋味的感觉反倒在瞬间充斥心头。
离开努拉苗寨后她不再是众人呵护在掌心的宝贝,一切的一切全得靠她自己。
这般被漠视的感觉让她忒是难受。
垂眸打量着桐普晴倏地低落的情绪,他迳自做了解读。“我不叨扰你歇息了,一切待你伤愈后再说。”
发现他举步欲走,她急急地唤:“意大哥!”
听闻她的轻唤,意湛风顿住脚步,回身、扬眉觑着她。“怎么了?”
先把学曲的烦事置诸脑后,她露出腼腆而尴尬的笑容。“我真的穿不惯这个,到了夜里一定很冷,定会让我受风寒的……”
她甩了甩未受伤的手,用古怪的眼神瞧着身上这件轻飘飘、软滑滑的衣裳发出抗议。
意湛风略顿,啼笑皆非地瞥了她,好半晌才开口:“我会让人替你加张被子,不会受风寒。”
就这样?她有些失落地应了声,说服着自己总是要入境随俗的。
瞧着她孩子气的反应,意湛风轻声叹息,不过几个时辰的相处,他已约略能猜出桐普晴的性子。
她直爽、坦率,情绪全真实反应在脸上,要摸透她的性子并非难事。
“你乖乖躺着休息,待你的衣裳干了,伺候你的婢女自然会替你取来的。”意湛风安慰道。
“要记得哦!”桐普晴漫不经心地吩咐,有些赌气地把自己蜷缩进被子的同时,感觉到浓浓的倦意朝她袭来。
现下她才发现,原来自己一直强撑着意识。
打醒来之后,由原本不知意湛风是敌是友的状况到达成共识的那一瞬间,她才感觉到,原来她已经好累、好累了!
瞧着她,意湛风不知怎地,竟又扬起笑弧。“会的,你好好休息!”
桐普晴漫不经心轻应了声,双眼已沉重地轻轻落下、掩覆住她清黠的眸子。
待她的思绪逐渐模糊,脑子却仍细细将意湛风的话想过一回又一回。
恍恍惚惚当中,她明白这留在写意山庄学“情笙意动”的担子将有多么沉重。
不过这不是她当初离开苗寨的打算吗?既然意湛风有意解开两家的恩怨,她何不顺水推舟,了解两家长辈的心愿。
她……可以背负起两家的期许吗?
阿爹知道了会怎么想呢?睡醒后她是不是要捎个讯息回努拉苗寨,同阿爹说说她的打算呢?
太多、太多紊乱的思绪让她的脑袋瓜子几乎要纠结成一团。
不想了!待她休息够了、养足了精神,她才有气力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!在陷入沉睡的前一刻,桐普晴自语地对着自己说。
夜渐深,端着热汤药的婢女一进入院落,立即见着主子修长的身形杵在月下吹箫。
箫音伴着洒落在石板小径的月光,沉沉地透着股悲寂的凄冷。
似十分习惯主子神来无影出现在各个角落吹箫的身影,婢女放缓脚步,尽量不去叨扰到他的兴致。
感觉到渐趋近的脚步,意湛风在箫管上移动的长指倏地定住,箫音骤止,他回过身问:“给紫茵小姐的药?”
婢女怔了怔,好片刻才颔首恭敬道:“大夫说睡前要再加一剂药。”
“把药给我吧!”意湛风心一拧,眉间有着难掩的郁色。
厢房里住着个受重伤的姑娘,是他的义妹——聂紫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