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船无声息地在水道中前进,她模模糊糊中瞧见一棵棵翠色杨柳伫立于青砖房旁,河岸的人家都探出头来瞧他们了……
男子没搭腔,但眼底幽寂的眸光似对着她绽出笑意。
头好晕、好想睡唷!桐普晴双手无力地拽着男子的衣襟,两排睫羽已轻轻覆住她黠灿的黑眸。
思绪昏昏沉沉之间,那沉缓落寞的箫声绵绵再起,伴着船儿向前划开的波纹水声当中,她心底跟着激荡起异样的涟漪……
郁郁葱葱的竹林似绵延无止尽的绿海,随风一波波舞着晃荡的绿意。
依山势穿流而下的小溪倒映着绿意,连落在水面上的,亦是形似剑的竹叶。
眼前迷蒙着一片绿意的竹林在音色淳厚的怅然箫音穿透下,透着股淡泊而安定的气息。
待箫音止,一名身穿绿衣的女婢来到他身后,福了福身道:“大公子,姑娘身上的伤已经处理好了。”
意湛风微颔首,眼角扫过女婢手中捧着染血的绣花上衣,他深幽的瞳底倏地荡过一抹深沉的情绪。
“姑娘肩上的伤口颇深,还睡着,晚些奴婢会把煎好的药给端来。”
如同主子几不见情绪的冷峻反应,女婢话不多,仅如实平叙主子带回的姑娘的状况。
俊目微敛,意湛风沉吟了片刻才启唇道:“顺道再吩咐厨房弄些简单的食膳过来。”
“奴婢知道。”
女婢福了福便退下,意湛风收了箫,遂趋步进入绿竹苑。
绿竹苑位在写意山庄最偏静之处,小巧简单,一厅一卧简单朴实,两室之间仅以一个及地的竹帘,为这一方天地做了区隔。
此处向来是他写曲、静修之处,没他的命令,庄内上下无人敢入竹苑叨扰。
而此时他竟让“桐家后人”闯进他这一个被众人视为禁地的一方天地……握紧拳,意湛风将心湖受撩拨的骚动轻轻抑下,掀帘进入房内。
他杵在原地,定定瞅着躺在榻上骨架单薄、身形娇小的身影好半晌,才五味杂陈地在榻旁的竹凳落坐。
“好个可人的姑娘……”
她额前墨般的发丝用一柄银花梳往后轻拢,缀在银花梳两端的银吊穗落在姑娘晶莹的秀额之上。
两道率性的眉形不似女子的娇柔纤细,反倒为她甜美的脸庞添了几分英气。
长指轻轻抚过姑娘细致圆润的鹅蛋脸,意湛风轻蹙起浓眉,幽黑的深眸转着,让人看不出内心情绪的波动。
“唔……”
在一声轻逸出的痛意落入耳底时,意湛风猛地收回神游的思绪,蓦然间发现,他似乎费太多心神在她身上。
胸口陡地一绷,他蹙眉起身,有些恼意地拉开两人的距离。
“你是谁?”桐普晴睁开眼,待眼底落入一抹颀长的身形时,她憨然地发出疑问。
意湛风静默了片刻,唇角冷冷地扬了扬。“救你的人。”
待视线焦点凝聚,眼底那一抹飘飘渺渺的身影终于清晰时,桐普晴扬起一笑!呵!真好,是救她的男子呢!
眼前男子不似一般寻常男子束发成髻,仅是率性地将如墨般的发以一条细皮绳绑束在身后。
儒雅的挺拔身形在湖绿长衫下,有一股温文俊美的潇洒,他比堂哥甚至所有努拉苗寨的男子更加好看哩!
暗暗打量他的同时,桐普晴眨了眨灵眸,不自觉比较的想法让向来率真的她也忍不住脸红心跳。
她记得当时持刀汉子唤他“怡然公子”,那……他是吗?
一堆念头在脑中转了好几回,桐普晴傻傻地瞪着眼前那张俊美的面容开口又道:“原来你不是哑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