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月厉声打断他的话:“我救你,是因为我本性善良、待人有礼,见不得恃强凌弱的事情,不是因为我喜欢你!”“当时你才七岁,我也才七岁,自此之后,我们素未蒙面,我如何会去喜欢一个七岁的孩童?你当我得了什么该死的病吗?”“我救过的人数不胜数,老弱妇孺皆有,只有你,自命不凡、自作多情,以为我是喜欢你。”“况且,你所谓的报恩,就是一道圣旨接我入宫,把我推上风口浪尖,好成全你的痴情美名?就是斩断我的前途,让我替你打理后宫妃嫔,好让你高枕无忧?就是稍有不从,殴打羞辱?”“就因为这种可笑的理由,你召我入宫、虐待林星,毁了我们两个人!”谢明月定定地看着他,质问道:“萧长旭,你到底是在报恩,还是在报仇?”萧长旭讷讷说不出话来:“不是,朕不是故意的,朕的本意是好的……你误会了……”谢明月此来,只想弄清楚事情原委,并不想听他解释,又问:“那林星呢?”“什么?”萧长旭听不懂。“我不过是替你解了围,你便‘念念不忘’直到如今。那林星呢?林星才是真真切切地救了你的那个人,若是没有他,你早就被饿死、冻死、打死了,为何不向他报恩?”“朕……”萧长旭讪讪道,“朕还没来得及,朕喜欢你们两个,取舍不下,朕原本想着,等你做了君后,就封他做……”谢明月反问:“是根本就不想报恩吧?”“你从一开始就瞧不起他,你觉得他就是个小太监,是你在冷宫里的垫脚石、解闷用的小玩意儿。”“你觉得他配不上你,却又舍不得放他走。你想让他继续对你好,但你又觉得他配不上好东西,所以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折辱他!”“萧长旭,你简直就是畜生!”“不是……”萧长旭急切地望向林星,忽然福至心灵,想到那个词,“朕是爱不自知!爱不自知!”他一连喊了两遍,声音很大。林星没有任何触动,只觉得有点难堪,往谢明月身后躲了躲。要是被守在外面的死士听见,那也太丢脸了。可萧长旭却将他的沉默,理解为旧情难忘。他殷切地望着林星,语气造作:“星星、星星,你跟朕说过的,在你的家乡、自由和平等、人人都可以上学,朕都记得,朕都记在心里,朕没有忘记,朕这次一定会实现你要的未来,你再信朕一次,好不好?”“闭嘴。”萧长旭却越说越急,急得连自称都忘了,连他自己都信了。“星星,你救了我这么多次,你再救我一次。我保证,这次一定好好对你,我立你做侍君,不不,我立你做君后,和明月平起平坐,两个君后,你不是一直想做君后吗?我……”林星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。偏偏他嘴笨,不能像谢明月一样,说那些长篇大论来反驳他。他端起榻边的铜盆,砸在萧长旭身上:“闭嘴!”“哗啦”一声,铜盆砸在萧长旭身上,过夜冷水把他浇了个透心凉。又是“哐当”一声,铜盆直接砸在他的额头上,教他住了口。谢明月牵着林星的手,护着他后退,避开水花。谢明月冷声道:“萧长旭,你有什么资格让林星再信你一次?你有什么资格提起你许诺给他的将来?你配吗?”“你害他白费了三年光阴,你让他在冷宫里陪你吃了三年的苦,你瞧不起他,欺他辱他,甚至放任宫里人践踏凌辱。”
“你连功臣的名分都不敢给他,你连他帮你做了什么,都不敢公之于众,你把他关在冷宫里,对他冷嘲热讽,非打即骂。”“难道你在宠幸其他男宠的时候,偶尔想起他一两次,就算是喜欢么?你的喜欢简直令人作呕。”萧长旭张了张口,还想说话,谢明月又道:“你不必白费口舌,我们今天是来处置你的,不是来救你的。”“至于你许诺的后位与宠爱,我们也不要。”他紧紧握住林星的手,将他护在身后。就连萧长旭的目光,都不能靠近林星。“萧长旭,你做皇帝的时候,宫中人人轻贱林星,欺凌辱骂,我以为你有多说不出口的苦衷、多伟大的谋划布局,要让他受这么大的委屈。”“可关雎殿中是我做主,我不过一句话的功夫,所有人都对林星恭恭敬敬,不敢冒犯。”“你连一句话都舍不得为他说,一句‘林星是功臣,宫中诸人须恭敬待他’都舍不得说,你有什么脸面说‘爱不自知’?”说完这话,谢明月便牵着林星,转身要走。“我与林星原本不愿再见你,此番前来,不过是为了要一个说法——”他回过头,冷冷地看了萧长旭一眼,“现在看来,却是大可不必。你这样的人,总是恩将仇报,没有缘由,问了也是白问,只有打骂能叫你长点记性。”最后,谢明月低声道:“倘若三年前,是我先认识他,我一定先一刀把你捅死,然后把他带走。”“走吧。”两个人转身离开,将萧长旭的呼喊和哀求都抛到身后。“明月、星星,我错了,我已经知道错了……你们回来……回来……”“哐当”一声,萧长旭似乎是从榻上摔下来了。他在地上艰难爬行,哀切呼唤。可没有人回头,谁都没有回头。他们都知道,萧长旭竭力呼唤的不是他们,而是他转瞬即逝的皇位和权力。跨过门槛,死士将殿门关上。谢明月回头道:“夫子说了,他就交给我和林星处置。”他闭了闭眼睛,下定决心:“夫子还是太善心了,竟然还让他回寝宫。把他送去冷宫,跟太医院说一声,不用再派太医过去,你们也不用特意给他送吃的用的,盯着他,要打要骂都可以,别让他死了就行。”很明显,谢明月是在给林星报仇。三年前,萧长旭不就是这样的处境吗?这回没有林星救他,他能活几天?他还能不能再次当上皇帝?谢明月等着看。总归夫子已经把人交给他处置了,后宫又是他做主,纵使放肆一次,又能如何?林星小声问:“谢明月,你还好吧?”谢明月睁开眼睛,长长地舒出一口气:“没事,不过是被里面的恶臭熏到了。”“嗯。”林星安慰他,“你不用自责,我和你长得像,不是你的问题,是他自以为是……”“对。”谢明月点点头,握紧了他的手,“模样相似,是上天给我们的恩赐,是他心生嫉妒,横插一脚。”就像是照镜子,两个人又一次都从对方眼中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