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突然明白了言栖执意要自己进入这个副本的意图，如果自己真的死亡，那么她可以借乱一举将整个游戏分崩离析。
“你似乎一点都不惊讶？”秦厌凝视着他的脸庞，他经历了漫长的岁月，还是第一次见到只包含最纯粹感情不掺杂利益的双眼。
“何须惊讶？成大业少不了白骨岑岑，我若死亡不仅能救下那么多的人，还能让贺峤拜托那里恢复自由身，这等好事又何须琢磨犹豫？”溪庆说得轻松，仿佛一切顺理成章。
秦厌望着他，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，他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：“我知道，从一开始，我的选择便没有错。”
“如果可以的话，我想秦先生可以在帮我一个忙。”溪庆轻声道。
“当然。”秦厌毫不犹豫地答应了，无论溪庆开出什么样的困难的条件，他都在所不辞。与溪庆所承受的一切相比，他为他做些小小的事情又如何。
“大概明天之后我就会死亡，只不过是早一分钟晚一分钟的事情，还请秦先生在我死后帮助贺峤融入现实生活。贺峤他从被制造出来就一直经历着这样痛苦的，常人难以想象的日子，他未曾感受过温暖。有时候，我觉得他……我觉得他太孤独了，就像一捧雪一样，来不及触碰便消散了。”溪庆垂下了头，两只手死死捂在脸上。
秦厌靠近一步，手掌扶着溪庆的肩膀，落下一声叹息。
“我想，如果可以，就请你抹去贺峤的记忆，让他取代我的身份，以我的名字我的身份在一个他喜欢的城市开始新的生活。我能留给他的只有最后这一件礼物了……”压抑着的情绪如同冰川下翻涌的海浪，溪庆胸腔和鼻腔都被莫大的悲伤填满，头颅两侧是不断膨胀的疼痛感。
“我答应你。”秦厌握住了他的肩膀，用力捏着。
纵使秦厌经受过漫长的年月，他脑中组织出的话语仍旧单薄无力，他无法安慰，溪庆也不需要他的安慰。
第248章【数字人生】黎明即是新起点
或许从一开始，溪庆和贺峤便在他们认为正确的道路上行走着，他们从未退缩。
腕表亮起了红光，随着响起的是尖锐的警报声。溪庆胡乱擦了把脸，轻声说：“我该回去了，再见。”
他鞠了一躬，整个人消失在了墓园中。
这一晚格外难熬，言栖和九域贴心地离开了他们的房间，给溪庆和贺峤留出了足够的空间。
“记得早点睡。”临走前言栖这样嘱咐道。
溪庆和贺峤就坐在房间里，一个在床尾低着头想事情，一个缩在沙发里两手环抱着自己。
“你冷吗？”贺峤终于抬眼，望着缩成一团的溪庆，他占据了那个自己通常使用的位置，但贺峤没说什么。
“不冷。”溪庆摇了摇头，盯着自己的膝盖。
“你好像不太对劲，从青城市回来以后一直不太对劲。”贺峤狐疑地盯着他，他记得溪庆之前很是积极，怎么如今稍显颓丧。
“没有的事。”溪庆摆了摆手，一只手按在了眼睛的位置，一只手仍旧抱着膝盖。
贺峤不太相信，他心知再问不出来什么，于是悄悄凑了过来，弯下腰与溪庆对视。
一般来说，他们两个的脸凑得这么近，总有一方先受不了躲闪或者推开，可这次两人都没有动。
溪庆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保持原本的姿势，还放下了手掌。贺峤则是铁了心要看看溪庆到底在想什么，明天的一切还是未知数，他不想任今天白白溜走。
“我真没事。”溪庆动了动嘴唇，不太自在。
贺峤左臂按了下来，就撑在扶手上，以一种侵略性的姿态笼罩在溪庆身体上方。
“只是有点担心明天的副本罢了，听说是很多很厉害很有经验的玩家，所以我才会这样。”溪庆强颜欢笑着摸了下贺峤的脸颊，指腹用力向外不自在地推了推。
“别担心，言栖确实把她的那些好东西都教给你了，防身武器也配给你了，前几关你应该可以用。”贺峤安慰着。
两人在沙发上挤了一会儿，又到床上盖着被子挤了一会儿。
他们没聊什么具体的话题，贺峤隔一段时间便唤一声溪庆的名字，顺便拉拉他的手指，得到回应后才心满意足地笑，如此往复。
“怎么这么黏糊，那我以后老死了怎么办？”溪庆被他催命似的叫法弄烦了，笑着推了推压在他身上的贺峤，问道。
“那你就死的时候把我的数据销毁了不就好了？这有什么难办的？”这个问题在贺峤看来不算什么，他很早就想好了自己的最终结局。
“那我若是死得太早呢？”溪庆翻了个身，从下面换到了上面。
“少乌鸦嘴，我才不会看上短命的家伙，所以你一定长命百岁。”贺峤轻轻拍了下他的后脑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