旁边的年轻男子脸色过分白皙,身形确实略微瘦削。他墨色的长发随意地扎在脑后,漫不经心转动着手指上的扳指,手边那盏茶仍在冒着热气。他的瞳孔要比常人黑上几分,配合着那近乎苍白的肤色,确实意外和谐,让人生出几分不敢欺骗诋毁之意。
“父亲。”梁赫山终于开了口,称呼那主位上的男人。
“久闻梁老先生在青城市大名,苦于拜访无门,又担心叨扰先生修养。此次竟受梁先生邀请,晚辈实在惶恐。只是事出临时,贺某两手空空,实在是晚辈不懂礼数了,还望先生谅解,若先生不烦我改日再登门致歉。”贺峤从容地上前一步,一张口倒是让溪庆有些侧目。
溪庆有些好奇这位梁老先生了,怎么贺峤对梁赫山与其父完全是两个态度。更何况他从未见过贺峤对哪位长辈如此尊敬过。
“倒是许久不见,你这小子倒是有礼貌多了。”梁老先生笑了几声,从沙发上站起身,指了指左侧的房间,“想必你们都饿了,先吃晚饭吧,”
那名年轻男子紧跟着梁先生站了起来,在路过溪庆身边的时候留给了他的一个难以捉摸的眼神。
溪庆有些茫然,这几个月来遇到的形形色色的大人物实在不少,他听说过梁赫山和他的父亲的名字,但他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会和他们坐在一起吃饭。
餐厅的桌子是月白色石质的,完整的石料被切割成长方形,上面保留了天然的纹路。
梁老先生在主位坐下,那位年轻人和梁赫山分别在梁先生的做右手边坐下,溪庆和贺峤也依次在他们旁边坐下。
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,但从色泽和气味上来判断,这些菜肴都是偏清单的,简单的调味将食材原本的香气发挥到最大程度。
“梁老先生不打算介绍下这位先生吗?”贺峤的目光直射向斜前方的年轻男子。
年轻男子本在垂头整理餐具,听到贺峤的问话后向这边抬起了他,眉眼弯了弯。
两人一个气质冷硬一个性情温吞,一对视倒是擦出些火花来。
年轻男子笑了起来,将餐巾放在手边,望向贺峤,轻声道:“数年未见,贺先生竟然忘掉了秦某,我实在是难过啊。”
他轻轻晃了晃脑袋,笑声像是碎在银盘里的冰屑般轻盈随意。
“实在抱歉,这位秦先生,我确实未曾见过你。”贺峤只觉得有些不对劲,身边两位梁家人又不开口引见,倒让他觉得有些不安。
溪庆只觉得有些不自在,他有点饿了,盯着餐盘中的食物默默叹着气。难道人做官坐久了,身居高位就这么喜欢打哑谜吗,都坐在一起吃饭了,痛痛快快将话说开岂不是更为自在。
“溪庆也不记得我了唉。”那位秦先生突然转脸看向正在发呆的溪庆,满含笑意地问道。
“先生非池中之物,若我曾见过,又怎会忘掉,秦先生还是莫要取消我们了。”溪庆淡淡扫了他一眼,简单几句便将对方的话挡了回去。
“这位是秦厌秦先生,他年轻人心性难免捉弄你们几句,还请两位不要放在心上。”到底是梁先生看不下去了,开口解了围。
“是了,还望二位海涵,我只是玩笑惯了,一时没改正,故而说些我们曾经见过的胡话图一乐子,两位阔达,自是不会与我计较。”秦厌眉眼的笑意加深了,冲着两人说道。
不知怎么的,溪庆总觉得秦厌的笑意不达眼底,至于他们是否见过面。
溪庆相信自己的记忆不会说谎,况且这样难得一见的容貌与气质,实在不会让人轻易忘掉。只是……方才秦厌的话确实不假,他都要当真了。
“你们都饿了吧,吃饭吧。”梁老先生眉宇间透着不耐,如是说道。
众人都在梁先生之后动了筷子,溪庆尝了尝那几道看似清淡的时令蔬菜,滋味到底是有些不同的,纵是他这样不在吃食上关注的人都能品出这与寻常菜肴的不同来。
这里的人似乎都遵循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准则,席间没有人说话。
溪庆很快结束了用餐,他一口口抿着手边的茶水,倒是品出几分奇香。
大约二十分钟后,所有人都结束了用餐,梁老先生没有转换阵地的意思,只是清了清嗓子,开了口:“叫三位过来主要是为了最近的几件烦心事,我最疼爱的孙儿意外过世了。诸位都是知道一些内幕的人,所以我也不遮遮掩掩了,这件事我不会如此轻易就松口,我不能让我梁家的继承人不明不白地死亡。”
溪庆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,这事情可是和自己没什么关系,他知道这顿饭没这么简单,但没想到方才还和蔼有礼的梁老先生谈到这事如此咄咄逼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