康熙四十年十月二十日,佟国维四十七岁寿辰,皇上亲自过去佟府贺寿,并且送去丰厚的生辰贺礼,九阿哥胤禟带着他的福晋佟三小姐也前去佟府,那一日佟府门口前热闹非凡,门口的马车排得不见尾,可以说佟国维是天子近臣第一人。
可是承乾宫就显得安静许多。
“娘娘,来喝药吧。”
娘娘从六月底病到十月,这药也陆陆续续喝了三个月,脸色苍白,人也跟着消瘦下去,身病好医,心病难治,娘娘这是心病大过于身病,绿枝捧着药碗,示意碧荷把娘娘扶起来。
“我不喝了,端走吧。”
“娘娘,你还病着,不喝药怎么行?”
林翡儿躺在床上,浑身有些无力,她挥挥手示意绿枝把药端走,这三个多月,她喝药喝到舌头发苦,不想再喝了,她的身体她自己知道,不过是那日淋雨后发烧,感染风寒而已,并非是什么急病重病,她让绿枝她们出去,她想一个人休息一会。
绿枝见娘娘坚决,不好再劝,只好出去。
过一会儿,林翡儿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时,有人握住她的手,她睁眼一看见是悫靖,她的小手握住她的手,眼含担忧。
“佟姨,绿枝姐姐说佟姨不肯喝药,我担心佟姨,温恪姐姐说人生病了得喝药才行,佟姨,你病了好久,你也好久没陪我玩了,佟姨,要不你教我写字吧,我保证我会乖乖练字,你快点好起来吧,我不想让你像章佳额娘那样,温恪见不到她额娘了,我不想见不到佟姨。”
林翡儿摸着悫靖的脸,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,“是佟姨让你担心了,佟姨会尽快好起来的,不会像章佳额娘那样的,你放心,佟姨会一直陪着你的。”
悫靖握着她的手,将她的手贴在她脸上,“这是佟姨答应我的,你要一直陪着我,你得尽快好起来,你看你都瘦了,可是皇阿玛伤了佟姨的心?”
“跟你皇阿玛无关,我只是病了,生病跟别人无关,要不你先去练半个时辰的字,写完后拿给我看看。”
悫靖点点头,很快就去写字。
林翡儿的确是病了这么长时日,身子跟着虚弱起来,说一会儿话就觉得有些疲惫,不是她不想起来,是她真的觉得自己疲乏无力,人昏昏沉沉的,分不清现实与梦境,过一会儿她撑不住睡着了,直到悫靖拿着她写好的字过来找她。
悫靖这回字写得认真,她称赞几句,后起身,终于喝了一碗汤药,还下床在房间内走了几圈,松松筋骨,不过走一会又坐回到床上。
今日是她阿玛的生辰,她只是让人送礼过去,没有跟着皇上一同前往佟府给她阿玛贺寿,她拖着这病躯不好前去,亦不想跟皇上同去。
“窗台上的花谁放的?”
“是我,娘娘,我随便弄的,好看吗?”碧荷举手,她见娘娘生病,又不出门,整日待在房间里,她便弄一束色彩鲜艳的花插在花瓶里,桃红色桃花纹直颈花瓶,上面有五种花,包括玫瑰、郁金香、迎春花、百合跟黄色雏菊,她想让娘娘睁眼便能看到生机勃勃的花朵,她觉得娘娘这几个月太消沉了,人仿佛也要跟着谢太医去了。
“好看,手真巧。”
“好看的花,我每日都弄一束,让娘娘瞧着开心一些,反正承乾宫不缺新鲜的花。”
内务府送来的盆栽放着也是放着,那些花开了,不剪它们也会凋落,碧荷每日剪几枝新鲜的花枝插在花瓶里,也算是物有所用,她只希望娘娘能开心一些。
“挺好看的,就放那吧。”
到了申时,皇上从宫外回来,过来承乾宫时,林翡儿听闻皇上过来便佯装睡觉,睡着睡着就真的睡着了,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。
怕悫靖担心,林翡儿还是尽量让自己好起来,按时喝药,这人心里想好起来比不想好起来要痊愈得快,至少她慢慢好转了。
眨眼间就到了十二月,她已有五个月没见过皇上。
京城降温了,开始变冷,承乾宫屋内燃着冬炭,林翡儿坐在屋子里做针线活,给悫靖缝过年穿的新衣。
那拉贵人过来,瞧着佟贵妃安安静静地专注手头里的针线活,不受外面的传闻影响,皇上有好几个月没过来看佟贵妃,佟贵妃病了也不见过来,这可是头一回皇上这么久不见佟贵妃。
这承乾宫外面都在传佟贵妃失宠了,她与谢太医的事是真的,被皇上知晓,后被皇上厌恶,因此失宠了,连上一年年末订好的册封典礼都被取消。
“妹妹……”
林翡儿抬起头,笑道:“敏姐姐来了,快坐。”
“外面都快翻天了,你还静得下心缝衣服。”
“怎么了,我病了好些日子,没空关心宫里的事情。”
那拉贵人坐在炕上,摸了摸她做的衣服料子,厚实得很,做冬衣正好合适,她开口道:“还不是因为你生病,皇上却没来看你,其它人都在传你失宠了,你跟皇上……到底怎么了?”
“没事,盛极必衰,我失宠是早晚的事,我都是一个老嫔妃了,比不上那些年轻的小主,我病着,不想理会这些传闻。”
那拉贵人看她脸色还是不大好,病了这么久,还没有病愈,她也不愿提起她的伤心事,又转到别的话题上,说是内务府的总管凌普大人前些日子被皇上革职了,人已经下狱,太子前去求情也被皇上骂回去。
“那是挺快的,他这总管也只做了几年而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