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山青这才注意到文影也在这一伙人中,奇道:“讯音盒?干什么的?”
木清道:“你忘了阿影说她有个东西可以联系她哥哥了?这个就是!”
谢丰年盘腿坐在案前,哧道:“人家跟你很熟吗?你就在那‘阿影阿影’得叫!”
木清瞪起眼睛,作势要打,文影连忙摆手:“是我让木清妹妹这么叫的!我从小只有哥哥,没有姐妹,木清妹妹对我很亲切,我想让她这么叫!”
她说得一脸认真,倒把谢丰年噎得说不出话来,灰溜溜地扭回头去接着摆弄那讯音盒。木清得意地扬起头,活像一只斗胜了的小公鸡。
顾山青在心里暗笑:谢丰年可算遇到克星了。
张文典道落井下石:“这都半个时辰了,你研究出来了没有?你不是说用不了半柱香你就能研究明白吗?”
谢丰年答道:“只要把它拆开看看,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什么原理!”
说着,他悄摸摸地把指甲插进盒子的接缝里,被不空飞快打掉:“想都别想!”
叶一从后门走进大堂,一眼看到他们:“都在啊?”又瞧见文影,道,“正好,我也正想说文姑娘的事。你们谁去走一趟?”
她在谢丰年脸上流连片刻,谢丰年风轻云淡地撇开眼。
不空双手合十,道:“阿弥陀佛,叶司台,小僧愿去!”
叶一点头道:“那便如此,遇到问题随时通报,不要逞强。”又马不停蹄地走了出去。
目送她的背影消失,谢丰年夸张地叹气:“同僚们,这就是我们认真负责的好司台啊!”
张文典在他脑袋上拍了一记:“就你话多!”看谢丰年嫌弃地偏了偏头,躲开他的手,甚至“啧”了一声,登时不干,伸出魔爪揉起了谢丰年的头,“我说你,你还有意见了?”
木清托着腮笑嘻嘻地围观他们内讧,不空却半丝眼风也懒得分过去,切切地问文影道:“文姑娘,还未请教,令兄是在哪里没了消息的?”
文影迟疑道:“我最后一次和他通信的时候,他说马上要横穿云牧。”
“云牧?”听到这回答,张文典停下了在谢丰年头上肆虐的手,讶道,“是‘云牧三屠’的那个云牧?那里不是古废墟吗!”
他这样一说,顾山青也想起了关于云牧的种种历史和传闻。
此事还得溯至八百年前人和妖大战时。这场大战流传的故事和演义繁多,他在九歌镇时还听了那说书人讲的一段“昆山决战”。
据说在大战之前,九州两分,先代人君及治下百姓偏居西南,北接游牧之国,西靠雪域十万山,和妖皇素有协议,也算两相不犯。然而不觉间妖皇年老势微,他的手下突然掀起了叛乱。摇摇欲坠的平衡瞬间被打破,一时间九州内遍开战火,群妖割据倾轧,无处不是人间炼狱。
原本尚有妖皇约束时,平民百姓虽受大妖压榨,但好歹还能艰难地勉强度日,如此一乱,人命如同草芥,诸般践踏凌辱,再也让人忍受不住。于是,难民们纷纷涌向西南,想求人君庇佑。
而就在这时,割据众妖中有一狼妖欲扩充地盘,又打不过临近的大妖,便把算盘打到了人君头上。为了震慑人心、军下立威,他趁人君反应不及,先屠一城,屠的,便是难民群聚的云牧城。
此为一屠。
先代人君温和软弱,优柔寡断,对云牧城的尸山血海又是不忍,又是心惊。而在屠城之后,狼妖“攻下一城屠一城”的叫嚣,更加让他胆战。他不顾身边人的反对,竟以不伤百姓为条件和那狼妖达成协议,自退百里。这一退,那狼妖及部下霎时如黑云罩于城顶,得意至极、嚣张至极,恣意妄为,哪还记得人君姓甚名谁,更休提什么条件!
好在,又没过多久,先代人君再也不堪议论,禅位于子,其名山君。
山君横空出世,惊才绝艳,不仅灵力逼人、精通兵谱阵法,更是心胸开阔,广纳贤才异士。几仗下来,他不仅夺回了失地,更提振了士气。兼之后方安稳,钱粮可供,他的野心不再止于收复旧土,还要将整个九州都纳入怀中,以庇天下苍生!
而在山君手下,有三位将军是结拜兄弟,情同手足,其中的老大正是从云牧屠城中逃出来的幸存者。他对妖恨之入骨,手段狠戾,在终于攻下云牧城之后,竟不顾劝阻,以清除奸细为名,再次下令屠城。
他屠的不只是狼妖手下和城中小妖——无论这些小妖是本就住在云牧还是追随那狼妖而来,更有在胁迫下为狼妖提供钱粮草米、哪怕只是一碗清水的普通百姓。他对这些百姓的哀嚎惨呼、诸般恳求充耳不闻,只因依他而言,哪怕不是奸细,“受此辱而不反者,犹同走狗”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