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值夏日,这礼袍虽然轻薄,毕竟是两层,穿得久了,人不觉便沁出汗来。谢丰年对着铜镜左照右照,不耐烦地拉扯衣领:“这不是还有一天么,怎么就不能明天再试?”
不空不知躲去哪换了一身灿金袈裟,开屏孔雀一样晃回大堂,刚好听到谢丰年这句话,道:“这就是谢施主的不对了。如果给叶施主听到,肯定又要骂你了。”
“我的不对?哪里不对?你看我像怕她的样子?”谢丰年不服。
一时无人回应,白鸿诚恳地点了点头。
谢丰年恼羞成怒:“怕她?谁说的?过个八百年我也不怕她!”
“你说怕谁?”叶一神清气爽地迈进门。她和木清的礼服是红裙白袍,衬得二人更加明艳动人。
木清看到顾山青,眼前一亮,直奔他而来:“顾大哥,我就知道你穿上礼袍一定好看!”
顾山青要开口道谢,突然想起这礼袍的尺寸还是木清目测出来的,登时觉出一分怪异。
另一边叶一放了谢丰年一马,道:“木清、文典、不空,你们三人明日直接到问君殿,按之前排演时做就好,不必紧张。”
谢丰年不假思索道:“到问君殿?他们三个到问君殿干什么?”
不空悠悠叹息一声,同情地看了谢丰年一眼,只道人自爆起来果然谁也拦不住。而张文典终于将白鸿收拾完毕,露出一抹坏笑,对谢丰年道:“仗队献礼。叶司台召我们开会的时候,你没来。”
叶一向谢丰年歪头一笑,声音轻柔:“祭礼过后,你去守一个月城门,如何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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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章石怪
试过礼袍,又交代了晚宴的流程,叶一便放他们离开。
街上的人少了不少,但路边小贩大多尚未收摊。不空、谢丰年和顾山青三人一道,也不买什么,只慢悠悠地边走边看。
走着走着,顾山青突然看到街角的露天食肆里有三个人影,霎时明白了之前不空口中的“泰山”是何意,心中暗笑:这不是巧了么?
他拍了拍不空,伸手一指:“你口中跳弦上舞的,可是她?”
食肆里有两个露着粗黑臂膀、小山一样高大的人影,其中一人手里握着两根竹竿,两人之间夹着一袭纤细白衣,似乎正在向老板问价。
不空大喜:“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!小僧正想找她!”说着快步走去。
顾山青和谢丰年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,只见他满面春风地上前攀谈了几句,而后,从怀中掏出一个卷轴,郑重地递给那少女。
那少女原本神色邑邑,在不空靠近时甚至警惕地退了一步,打开了那卷轴,在片刻惊讶之后,却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梨花般轻浅的笑容。
等顾山青他们两人走得近了,探头一看,发现那卷轴上画的原来正是这少女跳舞时的风姿,她一身白衣皎然,好似云裁雾造,眉眼间似颦似笑,雅然如仙。
谢丰年目瞪口呆,悄悄问顾山青:“你看见他是什么时候画的了吗?不对,你看到他换完袈裟,是什么时候把卷轴放到怀里的了么?”
“没看见。”顾山青笑着摇头。
而另一边不空温声细语的殷殷邀约也接近了尾声:“……小僧从来不打诳语,那仙逸楼的点心实乃一绝,姑娘哪怕和小僧先去看看也无妨。”说着,状似无意地一抬手,正正打在谢丰年的鼻子上,“就在这边,姑娘请!”
于是他们便到了仙逸楼。
不空轻车熟路地点上菜品,向侍女温柔一笑,才转而问道:“姑娘似乎不是王都人士,不知是从哪里来?”
白衣少女秀美的脸上现出一丝迟疑。
不空一拍脑门,立刻又道:“看小僧这个脑子,还没自我介绍。小僧是王都镇异大佛寺的护法僧人,法名不空,这两位是常给小僧布施的友人,谢丰年谢施主、顾山青顾施主。”
谢丰年极为嫌弃地斜了不空一眼,他对面的姑娘却没觉出什么不对,好奇道:“我只听说过王都有一个很厉害的镇异提刑司呢,和你护法的寺有什么关系吗?”
不空面不改色道:“一个叫镇异司,一个叫镇异寺,确实名字相近,但其实并无关联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少女若有所思道,偏了偏头,又问,“不过,护法僧人不是守寺的人吗?你可以随便出来吗?如果你不在,寺没人守了怎么办?”
不空严肃地答曰:“不妨事。其实,小僧真正护的乃是天地之法,唯有出了寺,方能匡扶人间正义!”
少女莞尔一笑,嗔道:“刚刚还说不打诳语!”却不知为何,似更加信任他们了一些,道,“我的名字叫文影,是从云州来的。来王都是为了投奔父亲的旧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