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自己去找。”
张文典转身就走。
见他这般火急火燎,顾山青不由问道:“要我跟你一起回去吗?”
“不用,我去就行!”张文典头也不回地摆摆手。
“张施主怎么这样着急?”目送他快步拐入小楼,不空奇怪地问道。
“谁知道。你们昨夜在山里到底碰见什么了?”说着,谢丰年的一身懒病突然发了作,柔若无骨地便要往墙上靠。
还没靠上,被不空一把托住:“哎,施主当心啊,小心墙上的白灰沾脏了你的衣服!”
谢丰年不信邪地伸手一抹,抹了两指灰,正是不空的笔留下的。他不情不愿地站直了身子:“原来有灰啊。那当初城东的那些人还没发现画其实就藏在墙里?真是一班蠢人!”
“阿弥陀佛,谢施主也不必如此严苛。虽说人都道眼见为实,但这世上能看破一切表象,认清掩藏其中之实质的人又有几个呢?他们也只是根据自身所见得出结论,并未再往更深、更远处想罢了!”
“就是,”顾山青笑道,“一般人看到了笔,又看到了画,自然都觉得画就是那根笔画出来的了,谁能想到画反而是早就有的,而笔只不过是让它从墙里显露出来……”
说到一半,电光火石之间,顾山青只觉有灵光一闪,这两日的所见所闻,还有那些毫不引人注目的线索全都连成了一线,真相呼之欲出!
他提脚便往楼后走去。
“他又是怎么了?”谢丰年望着顾山青的背影道。
不空合十:“阿弥陀佛,小僧不知。”
顾山青来到后院,拈着帕子小心地移开堆作一堆的恭桶,在墙角不起眼处发现了他所想的东西,心下了然。接着又搬起竹梯上到二楼。
他进屋时,张文典刚找到起兮车,正要离开,见他一人上来,问道:“怎么就你一个?他们呢?”
顾山青道:“还在底下,我想起了一个线索,来看一下。”
张文典点头,便往外走,走到一半,又回身道:“对了,山里的东西你们不要轻举妄动,等我回来再处理。”
顾山青问:“你知道是什么了?”
张文典含混道:“大致有个想法,等我回去确定了再告诉你们。”说着便急匆匆出了门。
顾山青也不追问,架起梯子进入阁楼,确认了心中猜测,又下到院里,到厢房转了一圈。转完刚准备出门差侍卫去找马知县,便和正要进到门里的马知县本人碰了个正着。
耳语一番之后,马知县虽满目惊诧不解,还是依言点头离去。
一直在院中呆着的不空和谢丰年晃到顾山青身边:“查出什么东西了?”
顾山青道:“差不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,我们就在这里,等马知县带人过来吧。”
不空惊奇道:“什么人?”
顾山青微微一笑:“一直隐身于背景中的人。”
这一等,便是两个时辰。
顾山青刚刚翻完谢丰年带来的书,就听一阵喧哗之声突然由远及近而来。
不空不知从哪拖来一把摇椅,在墙边寻了个阴凉地方优哉游哉地摇,给这声响惊动,不由坐直了身子。谢丰年也从二楼走出来,居高临下地望向院外,旋即皱眉道:“怎么来了这么多人?”
说着,陈家的大门轰然大开。
马知县一马当先走在最前,紧接着,一队侍卫捉着三个人鱼贯而入。队首的两个侍卫一左一右牢牢抓着一个光着膀子、肩上搭着汗巾的精壮汉子,另外两个却是熟人——李管家和他的儿子。
这三人之后是约莫十来个青壮年男子,高矮胖瘦,也大都汗涔涔地光着膀子,紧随侍卫进了院里。而就在他们身后,镇上的男女老少似是被这难得一见的奇景吸引,也纷纷跟了过来,堵在大门门口。甚至有几个顽皮的孩子眼看钻不过拥挤的人群,便直接爬到了墙上,头挨头地扒着院墙往里看。
马知县大约也知道这个场面不大好看,打了个手势示意侍卫遣散人群。奈何镇民全不买账,任凭侍卫如何张臂驱赶,都只是敷衍地挪挪地方,马上便又立住不动了。
侍卫无可奈何,回头请示马知县,马知县也只得捏起鼻子当没看见,转而指着那打头的汉子对顾山青道:“大人,您要找的犯人给您带过来了,您看,是不是就是他!”
顾山青还没来得及说话,就听人群中一人嚷道:“你说谁是犯人!我们匠头怎么就是犯人了!你有证据吗!”
“肃静!”侍卫喝道。
他身后沸沸扬扬,那被捉住的高大汉子却神情泰然,不卑不亢,似乎对自身的处境一无所觉,又或全然不为所动。
顾山青莫名觉得他看起来有几分熟悉,还在思索在哪里见过此人,便听不空惊呼道:“是你!你不是那日搬着门柱和我们打招呼的人吗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