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丰年哼了一声,意思是你今天才知道?
顾山青也不多说,先将缩小了的起兮车还给他,又从怀中摸出核桃,递到他眼前。那核桃给几束金丝缠住,离了咒主,看不出任何异常。
谢丰年接了过去,嘴里却不饶人:“怎么,现在连核桃都要让我给你剥了?”
顾山青抬手就抢:“不要就还我,错过了思杀咒你可别后悔!”
谢丰年躲开他的手,狐疑地挑起眉:“思杀咒?你认真的?”
顾山青道:“我骗你做甚?”
待他讲完了前因后果,谢丰年眼里的轻慢早就一扫而空,举起核桃仔细端详。见他的瞳仁幽幽泛起了蓝光,顾山青识趣地撤掉金丝,在旁边立得安安静静。
过了半晌,谢丰年终于边琢磨边开了尊口,又仿佛是自言自语:“以常人精血驱动杀咒,母大虫动不动派人去昆山可算有点用了……”
顾山青装作什么也没听见,道一声“你慢慢来”,便自行扭头离去,估计不过个一时三刻,此人反应不过来身边早就没了人。
镇异司的地盘谈不上大,进了大门,迎面便是摆满木质案几的大堂,就算寻常没什么人待在此处,也算是装模作样有个坐班的地方。往里跨过了大堂后门,是小院回廊,绕着一潭清澈的池水蜿蜒而去,两旁的大小建筑从藏书堂藏宝阁藏文馆到灶房饭堂沐浴室不一而足。再走过因方圆局促而颇有几分不伦不类的假山水榭,就到了镇异司的真正主事,也是谢丰年口中“母大虫”——叶一的所在之地,一剑堂。
顾山青敲了两下门,门里清越女声干脆道:“进!”
他推开门,一个挺拔身影背门而立。
叶一回过身来,她眉如远山之秀,目若秋水之清,却让人想起霜松傲雪,冥冥间凛然不可侵犯。背后墙上挂一把等人高的巨大长剑,收在经年磨润了的厚重木鞘中,除了个头大之外显得朴素又不起眼。
然而顾山青却知,若是这剑出了鞘,就是镇异司其他所有人加起来,怕也打不过眼前这个看起来纤纤玉立的弱质女子。
叶一现下显然没有半点要动那巨剑的心思,她不问案情也不问凶手,先直直问道:“你可去试昆山阵了?”
世人不知昆山脚下大阵姓甚名谁,便简单以“昆山阵”代之。
顾山青点头道:“试了。”
“结果如何?”
顾山青微微摇头,他肩上的小黑也如小老头般煞有介事地摇头晃脑。
叶一吩咐他此行去探一探昆山阵,却并未确切说要做些什么。
看他摇头,叶一似是失望又似是宽慰:“也罢,不能强求。”
眼见她不准备继续交代,小黑失了兴趣,砸砸嘴飞走了。一同飞走的还有叶一的心思,她随意问了几句案情,在顾山青提起那神秘人时低头思索片刻,而后毫不拖泥带水地一句“知道了,你去吧”,就把顾山青送了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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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章牵思戒
镇异司行事独立,提交文书之类的办事章程不算复杂,顾山青出了一剑堂也不想拖延,很快将这次的案情整理一番,到藏文馆归档。藏文馆里的文件分为“已断”、“有疑”、“未解”三个类别,这一次的案子便归到了“有疑”里。
带回来的核桃按理说也该上交到藏宝阁,但毕竟还在谢丰年手里,于是先挂了个“缺”字,等他玩腻了再行交还。
一串事务办下来虽说不上繁琐,但也花了顾山青个把时辰。他从藏文馆出来已近黄昏,听到腹中鸣声阵阵如鼓,才惊觉自己一天都没吃饭。伸个大大懒腰,他准备先从镇异司回到来王都入职时租下来客居的小院,再随便找个小摊贩随意吃点什么,不想没走几步,便在大堂里给人整整齐齐地截住了。
为首的张文典把浓眉大眼笑成了贼眉鼠眼,白鸿倚在他背后不知在想什么,似乎魂飞天外,而木清和谢丰年一左一右,满脸不情愿,却依然勉强列席。
看这个架势,顾山青以为是有什么重要事宜要通报与他,和张文典纠缠了半天,才搞明白原来是他刚结了来镇异司之后,独自外出的第一案,这一伙人要拖他出血请客下馆子。
顾山青失语一阵,但想到肚里空空,也就顺势应允,任由张文典拉着他们来到王都城中最热闹的地界。
繁华大街上高挂着满目灯笼、错落招旗,几乎要晃得人眼花缭乱,张文典挑挑拣拣,从街头转到巷尾,又从巷尾逛回街头,最终选中了一个名叫“万客来”的大酒馆。
除了谢丰年愤世嫉俗地哼了一声,道一句“好大的口气”,其他人都很是随遇而安。进了店,又依着小二的殷殷推荐点了一桌子鸡鸭鱼肉,就着王都翻飞的小道八卦喝到酒过三巡,一行人才算是满足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