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其二,我听闻贞观年间苏定方苏将军便对裴行俭的军事天赋有所看重,对其多加传授。苏将军正在西域,倒不如再成全这番师徒名分。以妾看来,裴行俭这体格是没本事变成第二个裴行俨了,但若能为陛下培养出个儒将,不失为一件妙事。”
“至于其三嘛……陛下是要让人看到个态度,又不是真要失了百官之心。现如今这份处置便恰如其分。我想陛下近来,应当能听到好消息了。”
这三条理由足以看出,媚娘或许早年间没有这个条件接触到朝堂事务,但她洞穿全局的眼力已随着地位的上升越来越出众。
只是让李治没想到的是,他还没发表意见呢,坐在媚娘前头的阿菟已是卖力地鼓起了掌。
李治好气又好笑,“你听得懂你阿娘说了些什么吗?”
清月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。
她就算听得懂,以她的年纪这会儿也该当说自己听不懂。
但有一句话,她是可以在现在回复的,“阿娘说的肯定对。”
李治:“……”
算了,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女儿说的也不算错。
西州这地方,确实是裴行俭目前最好的去处。
正如媚娘所说,若是能让裴行俭因为这趟贬官而有所得,那便是赚了。
老一辈的将领里,尉迟敬德和李勣已退下战场,程知节年岁渐大总有力不从心之处,苏定方到底也已年过五旬。
年轻一辈的将领里,李治数了个遍,发觉其中竟有大半都是外族将领,这听起来着实有点不像话。
不过暂时还能压制得住他们,不到急需解决这问题的时候。
反倒是在将裴行俭自长安贬官丢出去后,这漩涡之中的下一步变化,对于李治来说才更为重要。
敌方的势力削了一步,该我方前进了。
李治揉了揉额角,“媚娘,那你觉得,我们这一方的援助,会在何时登场呢?”
武媚娘答道:“最迟半个月后吧。”
反正在此期间,李治也不愁没事情做。
今年的关中雨季,还是太过漫长了些,让人总有些回到了去年的错觉,又该排查水患了。
清月望了望窗外,遗憾地叹了口气,她今天也得窝在殿里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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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在长安城之中,李义府也正在望着窗外的雨丝出神。
去年的雨季,当万年宫中众臣随同陛下一道受困于山中的时候,他主动请缨,和薛仁贵一道下山处理洪灾后续。算是在来济等人的围追堵截之中,得以在陛下面前露了一回脸。
但这份功劳,也仅仅是让他顺利地摆脱了中书舍人的官职,晋升到右谏议大夫的位置上。
在中书省内部的晋升流程里,这是从正五品上阶,达到正四品下阶而已。
右谏议大夫这个位置,在中书省内部也足足有四人之数。
想想与他本事相仿、起步资历也相似的来济此刻在什么位置上,李义府便不免在心中大觉悲愤。
只恨自己没能如对方一般抱上个合适的靠山,以至于处处受制。
但还没等他就着雨幕喝完这壶酒,就忽听门房通传,说是有人到访。
他刚要令人放行,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一边同门外的扈从推搡着,一边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。
李义府认出了对方的身份,连忙让人退开。
没两步的功夫,那身着便服的精瘦男子便已走到了他的面前。
他的目光在桌案上一扫而过,当即冷笑了一声,“您还有空在这儿喝酒呢?”
李义府回道:“你这是何意?”
来人名唤王德俭,与李义府同在中书省做事,担任的也是李义府早先那中书舍人的官职。因这家伙脖子上长了个肉瘤,还给自己美其名曰取了个智囊的称号。
但要说此人是个智囊倒也不错,毕竟他是礼部尚书许敬宗的亲戚,比起寻常人那自然是多出不少消息的门路。
这人也不跟李义府客套,“你还不知道吧?这京城之中即将遭到贬官的,可并不只裴行俭一个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