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小凤摇摇头,端起酒壶,自顾自地喝起了酒,还给花满楼也倒了一杯。
花满楼是个好人,但他鲜少去慷他人之慨,况且他也并不喜欢这种以权势压人的人,因而他一个字也没说,接过了陆小凤给的酒杯。
罗敷斜斜倚着,又阖上了双眸,好似不胜酒力、昏昏欲睡,看都懒得看上官飞燕一眼。
上官飞燕在地上跪着,眼泪流了一串又一串,梨花带雨的模样都快做到表情抽筋了,但这里一个瞎子、一个女人、还有一个混蛋——都一副完全没看到的样子。
……这就很尴尬了!
跪本是一种道德绑架,哭本是一种以退为进,既可以引起男人的怜惜、还可以反衬得那妖女咄咄逼人……结果这三个人没一个人接茬,好似她真的是在此地被罚跪,侮辱性极强!
在她身后,柳余恨的面皮抽搐着,萧秋雨和独孤方的脸上也露出了一种屈辱的表情。
撒花的小姑娘雪儿看看跪在地上的“公主”,又看看自顾自吃喝的陆小凤,忍不住道:“公主对你行如此大礼,你……你居然……!”
陆小凤不咸不淡地说:“我又没叫人给我下跪……说来你们这些人也真有意思,嫌我大不敬,却对别人喊打喊杀,求别人原谅吧,又怪到我头上来……有谁不让你家公主起来了么?”
罗敷发出一声不加掩饰地讥笑。
这笑声好似一根针一样,刺入了上官飞燕的心底,她简直是非常努力,才克制住自己没露出怨毒的眼神,心里却在疯狂叫嚣着:等事情完了,他们全都得死!
但她现在总不能这么直挺挺一直跪着……
上官飞燕露出欲泣的委屈表情,低声道:“雪儿,不要胡说,臣下犯错,是上之过,我做错了事,这位……姐姐不愿原谅,也是人之常情。”
她忽然膝行几步,到了罗敷脚下,怯生生看她一眼,又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样垂下眸去。她感觉到陆小凤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,于是她咬住了嘴唇,犹疑且害怕地伸出了手,要拉住罗敷坠在袖上的袖坠。
罗敷正好换了个姿势,衣角在飞燕眼前划过,没叫她抓住。
飞燕垂下头,抹了抹泪,又恳求道:“姐姐,我知错了,我真的知错了……家父卧病不起、我们、我们金鹏王朝王室背负血海深仇,丹凤是真的没办法了,才要求到陆公子与花公子头上,还请姐姐帮忙说和、原谅我们吧……”
罗敷悠悠开口道:“你难道不知道怎么求别人原谅?”
飞燕一愣。
罗敷伸出手,敲了敲桌上的茶杯,道:“屈膝、奉茶,心诚一些,眼泪收收,哭哭啼啼的烦死人了。”
上官飞燕的脸几乎都要扭曲了。
她在心里简直骂了一万声贱人,等事情完了……等事情完了,她要她死!她绝对要好好欣赏她死前痛哭流涕、丑态百出的求饶!然后让柳余恨一锤一锤砸烂她的脸!
她勉强笑了笑,道:“姐姐说的有理。”
说罢,上官飞燕慢慢站起来,倒水斟茶,又重新跪下,双手高举茶杯,奉于罗敷身前,低眉顺眼道:“还请姐姐原谅。”
罗敷单手托腮,欣赏了一会儿这幅场景,直到上官飞燕端茶的手开始颤抖的时候,她才伸出手去,似乎要去接那杯茶。
说时迟、那时快,她的手忽然方向一转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,“撕拉”一声,扯下了上官飞燕半块面皮——
上官飞燕一下愣住了,呆呆地盯着罗敷看。
罗敷面上浮起一种玩味的表情,瞧了一眼她手中的半张面具,拎在手上像抖果冻一样抖了两下,又瞧了一眼上官飞燕呆若木鸡的脸,愉快地道:“小姑娘,你怎么还有两幅面孔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