隆科多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,他知道,即便自己开口,皇帝开恩的可能性也很低,更有可能的是,觉得佟家不识好歹,迁怒整个佟家。
可是看着妹妹满脸的泪水,再想想自己那个瘦弱的外甥女,隆科多又不忍拒绝。
他心中筹谋再三,到底是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,可是他也不敢应下,生怕若是事情不成,妹妹又要失望。
看着哥哥如此纠结,佟佳氏的心也一点一点冷了下来。
是她糊涂了,哥哥再怎么受宠,那也只是臣子,如此抚蒙的大事儿,必然是皇上金口玉言,他如何敢随意置喙。
虽然理性告诉她不能强求,可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落。
隆科多看着妹妹如此,忍不住拉住了她的手,轻声道:“你别难受,这事儿我和阿玛合计合计,若是有办法,我一定告诉你。”
佟佳氏此时却只是摇头:“三哥,不怪你,是我不好,不该拿这事儿为难你,你也不必告诉阿玛了,省的让他老人家操心。”
隆科多又是叹息了一声,其实他都能想来皇帝的脑回路,可能在皇帝看来,这事儿怕不是在抬举钮祜禄家和佟家,毕竟一个郡王妃,那可是一个家族实打实的荣耀啊,皇家好些正经八百的公主,嫁的蒙古王公也就这样了,更何况乌林珠不过是个父亲早逝的贵族女子。
皇帝给的恩典,你却给脸不要脸,哪怕当今皇帝再宽厚,只怕也要生气,现在佟家与皇帝刚好又起了隔阂,这时候再出这种事,那绝对是可怕的灾难。
隆科多肩上背负着一大家子的荣辱,决计不敢因为自己的一时任性害了一家人,所以只能握紧妹妹的手,轻声道:“你也别把这件事想的太可怕,如今这个情形,家里面也得做两手准备,乌林珠身子弱,得尽早保养起来,如此哪怕她日后抚蒙也罢嫁人也罢,都是有好处的,你待会儿走的时候,将家里的嬷嬷带上,即便皇上赐婚,成婚的日子也还有一段时间,你千万莫要自暴自弃!”
佟佳氏忍着泪点头:“哥哥的话我都记下了。”
隆科多看他这样,又叹了口气:“你也万不要在孩子面前露出什么悲切神色,要是让孩子打从一开始就对抚蒙心生抗拒,只怕日子也不好过,你这段时日,好好地与她分说,让她放开胸怀,或许离了京,又是另一番天地呢?”
说完他又举了个例子:“你可还记得那位也嫁到蒙古的恪靖公主?她虽然远离了父母和京城的繁华,却反倒有了一番作为,可见这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,只要乌林珠性情刚强,去哪儿都有一番天地,你再看看嫁到咱们家的那位公主,唉,侄子房里的话,我这个做叔叔的也不好说,但是你心里应该明白的。”
这话佟佳氏倒是听进去了。
大房那点事,她这个出嫁女虽然没怎么掺和,却也从额娘的只言片语中了解了一二,温宪公主那也是皇帝爱女了,为了她,特意没让她抚蒙,而是留在了京里,还嫁给了皇帝外家的长房长子。
但是舜安颜本也是被佟家人捧在心尖尖上长大的,自打成婚之后,便与公主不大和谐,整日流连妾室房中,公主又是个多愁善感的,遇到此事每每心中抑郁,结果嫁过来不到两年便油尽灯枯而亡。
公主没了,皇帝却连追究都没追究,舜安颜继续当他的风流公子,娶妻生子一点都没到耽误。
想到这儿,佟佳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,不成,无论日后前程如何,都得先让乌林珠刚强起来,否则即便是能留在京中,又如何在大宅门里讨生活呢?
佟佳氏一时间毛骨悚然,只觉得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事,仿佛都错了,宠爱女儿,娇惯女儿,却反倒是害了她。
佟佳氏被自己想象中的惨事吓得打了个哆嗦,转头又拉住哥哥的手:“多谢三哥提点我,否则我竟是不知,我错的这样离谱。”
隆科多却只是摇头:“是哥哥帮不上你,如今也只能亡羊补牢。”
佟佳氏却是个知道好歹的,明白哥哥对于此事已经尽力,否则也不必与她说这么多知心话。
“是我为难了三哥才是,三哥,我久居深宅,对于蒙古那边的事儿,许多都不懂,也不知道该怎么教导乌林珠,还请你帮帮我才是。”
对于这件事,隆科多自然是一口应下,只道:“你放心,我定会帮你张罗周全。”
不止这件事,外甥女到时候抚蒙的陪嫁,隆科多也决定帮着准备起来,起码一些药材和大夫,甚至以后生产要用的稳婆,该找都得找好了,谁知道草原上的医疗条件怎么样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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